由衣所言虽令我难以置信,但听二人这么说,又见由衣尚显虚弱,我也不再追问,便回应由衣了誓,郑重地告诉他我绝对不会再抢他的火锅以及任何美食,叫他安心便是。
由衣这才眉开眼笑,表示还想再睡一会儿。龙郁亲自为他掩上床幔,留下楚修守着,众人便不打扰,尽皆去了。
行至前院,鱼丽国主便道国事繁忙,无法陪同我们游览鱼丽,还望见谅云云。又邀我们务必出席今日的晚宴,以便尽其地主之谊。
我与龙郁谢承了,送其离去,便见仍在原地的长鲸上仙奇怪地瞪着我。
我便也奇怪地看着他,就听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小丫头”
,一扭身走到前面,“你不是想知道复冰和嘉苍的故事嘛,还不快跟上来!”
我与龙郁相视一笑,忙疾步跟上,穿行过几处像立峰馆一般的别苑,沿途遇到络绎不绝归来的鱼丽子民向长鲸上仙行礼问安。他们多半化成人形,也有很多以本体示人,拖家带口,纷至沓来,但无一人身上带伤,也无一人不面露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回归家园的欢乐。
长鲸上仙便同我们说起鱼丽天门成自上古,六界格局初定便成了遗落废弃之所,但为防止妖魔从此处侵犯,天界遂派遣天鱼族世世代代镇守此处,封闭往来。岁月荏苒,已难说过往几何。
鱼丽传承向来由天鱼一族担任国主,长鲸一脉为大护国,二者皆以阵法着称于世;而后者又以鲸身承载天心,以身为钥,必要之时可开启天门,入天界议事,故而长鲸子息素为单传。但若无天界圣意而开天门,则会使长鲸性命陨落,且会导致鱼丽国难,离娄曾言“长鲸落,天门开”
便由来于此。
哀神与鱼丽的恩怨也是由此而起。
说起哀神,长鲸上仙难掩失落,只道是说来话长,所以只告诉我们寥寥数语。
“当年伐忏欲开天门,我不准许,他便一意孤行,强行开启。我拦阻无果,以致天门半毁,他自己也修为大失。天界降罪,要将他封印,伐忏不领服,我只得以天心祭起梵水阵……大概就是这样。”
长鲸上仙走在前面,我无法端详他是何神情,不过他素爱谈笑,只在鱼丽国主面前才会正经几分,现下声音里倒显出几分肃穆。
停顿良久,长鲸上仙又道:“违逆天意,或许当年伐忏也曾犹豫,但终究没能放下执念。现下你倒是不用为难了,一则天门已毁,二则你可能也等不到修儿娶妻生子,因此想要进入九局洲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本上仙会帮你们。”
长鲸上仙与鱼丽国主在我们面前一直自称“我”
,只有仙者的气质而无仙者的架子,此刻却以“本上仙”
自称,言外之意便是要以自己神仙之能助我等进入九局洲。
我自谢过,继而抛出疑问:“既然还有一条可进入九局洲的路,哀神为何还会被封印呢?”
从长鲸上仙话里话外不难看出他与哀神交情匪浅,若是有一条可以进入九局洲又对鱼丽与长鲸上仙毫无影响的路可走,长鲸上仙不会不告诉哀神,哀神也不会有路不走偏要在天门上碰一鼻子灰。
“这条路,他过不去。”
长鲸上仙叹声道,“花神好做,武神好做,管它什么神都好做,但是这哀神,不好做。”
长鲸上仙回忆说伐忏在天界授职哀神,领的是降天罚的要职,凡世生的种种天灾人祸,譬如战争、疫病、旱涝、饥荒……种种祸事,都是天界降旨,哀神执行。时间久了,无数人命附在哀神命盘上,使其身为戾,心为哀,世间万物唯恐避之不及,与之相亲者,无一有好下场。伐忏执掌哀神之印这些年,他的命盘之上所负性命,不可计数。而他来鱼丽之前因事被贬,法力大减,但命盘依旧,因而过不了入九局洲必经的震泽。
而对震泽,长鲸上仙只说了“惨绝人寰”
四字。
当我再追问震泽具体情形时,长鲸上仙只摇头道:
“鱼丽并没有你们看到的这般宁静太平,说白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处看守天门的关隘,但不仅仅只是天门,还有一些最好被遗忘的所在,震泽便是其中一处。”
“你若执意要入九局洲寻那无因之果,可以一试。”
长鲸上仙一甩紫,“你入世尚浅,命盘还不算太重,咬咬牙,或许可以过得去。”
长鲸上仙回一弯紫唇,看不出是否讥笑:“但你那几位朋友,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吧,他们若是在泽中待久了,必定怨力缠身,消逝其中啊。”
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一双铁手紧握住,又沉又冷,万分难受。我不敢去看身旁的龙郁,怕他察觉出我异样,假装观察长鲸上仙领我们穿行而过的一条石板小路。
这条小路左侧是一片绵延的树林,林中之木笔挺若春日之桦,其叶如鸭蹼,皆高十余丈,整齐地排列生长,彼此只留出一步宽的间隔,身在林间,并不能望见尽头。无数色彩形态各异的鱼儿杂游其间,更显得这片林子神秘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