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金离女王落葬於敖方王陵。按照敖方的传统礼俗,大殓之时,前来拜谒的贵族们必须瞻仰先王仪容,然而这一次,金离女王的棺椁却一早就密封严实,不留一点缝隙。
只有极少处人才知道,女王“过世”
之後,遗体竟然迅速腐化。不过几天时间,已然只剩下了一具枯骨而已。
王陵在樱庭以北数里的山峦中,出殡的仪仗遍身缟素,绵延百余丈。贺若延以“监国”
之名身披缟素走在最前,大焱来的梅皓却没有出现。
有人说,这其实是梅皓的一种表态,暗示自己对敖方的朝政不感兴趣,也不会干涉。
此後又二十日,遵照祖制与金离女王“生前”
的意愿,贺若延自然成为新王唯一的人选。即位大典将在一年国丧结束後举行,但在此之前,他已然是敖方实质的主宰者。
金秋十月。
岚城又迎来了一年的“起雾时节”
。
深秋的草木披挂著一层沈甸甸的金色。雾气从远处的山谷里流淌下来,一路带著草木的清香,流泻进寂静的王府内院。
黑色古朴的长屋里,竹青色的床幔低垂。床榻上的贺若延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向身旁。
留有余温的锦被下,空空如也,只有床单的褶皱才依稀看得出昨夜这里曾经还睡过一个人。
短暂的迷茫很快就被吓退了,贺若延翻身下床,随便披起一件外袍就推门而出。等到扑面而来的大雾散去了一些,他朝著内院深处的竹林快步走去,没过多久便听见了水声。
竹林深处有一眼温泉,散发出的热气托著雾岚往天空升起。因此,越往竹林的深处,视野反倒清晰起来。很快,竹棚与泉池就近在眼前,当然还有水中那熟悉的背影。
在看见梅皓的一瞬间,贺若延终於长出了一口气。而他匆匆的脚步声自然也引得梅皓转过身来。
泉水虽然氤氲,却掩饰不了满布於他身上各处的红痕。那是贺若延一夜的成果,此刻一看见,昨晚那些旖旎之事顿时有浮现在了心头。
见他如此慌忙地跑来,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梅皓反倒不紧不慢地坐回水里,抬头问道“多少次了,怎麽还在担心我会不辞而别?”
“是啊,被你上次的离开给吓怕了。”
贺若延倒也承认得干脆。之前因为紧张的缘故,一路跑来倒也没觉得如何,此刻稍一放松,反而打了几个寒噤,干脆也脱了外袍走进水里,坐到梅皓身旁,揽臂将他搂住。
“……那天看到你留下的清单,我还以为你是真回大焱去了。还想过命人封锁敖方所有码头。不过在著急的同时,倒是还有一点感动。”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梅皓打断了他的话。
“感动?就因为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了?哼,也不想想带著那麽多人,我能躲到哪里去。难不成叫柳厉一并塞进荷见王府?”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贺若延更紧地揽住了怀里的人,贴著耳根私语道:“当时你又没和我说过这是一个计策。况且之前你还口口声声让我去和玉蝶成亲、并且搬去工匠村住。在那样的环境下,不信以为真才怪吧。”
他认真的表情令梅皓忍俊不禁。
“假戏真做才能骗得了人。再说了,我事後不是及时告诉你真相了?当时我还担心,说得太早,你又要当我是在诽谤你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