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枫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嗤笑道:“花枝招展,徒有皮相。”
江则潋把她从下打量到上,嘁笑道:“形容寡淡,连皮相都没有。”
“我可记得,昔日的金枝玉叶,是如何千夫所指狼狈逃亡!”
“我也不敢忘,从前的梨园戏子,是怎样对我低声下气恭敬跪拜!”
“江则潋!”
栗枫勃然大怒,“你分明是嫉妒我有人喜欢!”
“嘁,龙二少根筋才看上了你。”
江则潋的声音被乐声盖住,“你既不肯接受龙二,又不肯放他走,不觉得可耻么?”
“江则潋,你少来说我!”
栗枫眉目一凛,恨恨地压低声音,“钟离冶成了堕仙,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你羞不羞愧?”
“怪哉!又不是我教唆他的,我为何羞愧?倒是你,焱巽门出了堕仙,你身为他直系师妹怎么不羞愧?”
江则潋凌厉地看着她,“我是光明正大,哪像你暗恋他这么久也只敢私底下同我斗,有几个人晓得你对他的心思?你从前就不能像我坦坦荡荡站在他旁边,现在我过得很快活,你还在这里踟蹰不前吊着龙二,不还是惦记他么!”
“江则潋!你欺人太甚!”
栗枫将茶杯往桌上一甩,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我们今日就来做个了断!”
“好,我今日便是特地来寻你的!若不是卖龙二几分面子我早动手了!”
两人齐齐动身,眨眼间没了踪影。
“我的天——”
雪越头疼地扶额,对傅承钰道,“你千万不要学你师父,树敌太多还老是主动招惹人家。”
傅承钰默默喝茶。他早知道师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方才的谈话他虽未听清,但显然两个人关系极差,偏偏她们又都不是善茬,奉行动口不如动手的原则,打一场简直是在意料之中。
雪越又哀叹几声,道:“罢了罢了,我总是要给她收拾摊子的。承钰,你要不要跟我走?”
傅承钰略一思索,点点头。
海面上波涛汹涌,三两海鸟擦着水面尖啸而过。
江则潋和栗枫对峙着,一个红衣一个白衣,泾渭分明。栗枫道:“江则潋,你我是不是从未真真正正打过一场?”
“是。”
“我生来便低你一头,在凡间时迫于身份对你低眉顺眼,修了仙心存忌惮争男人也争不过你,你便以为我焱巽门副商座真是可欺负的么!钟离冶早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好装的了。今日我便来向你玄汜宗十六司主好好讨教一番,看看梨园戏子是不是比不上金枝玉叶!”
“你若是早有这份胆气,钟离冶大概就是你的了。只可惜,太晚了。”
江则潋手心一翻,霜雪长弓幻化而出。
栗枫眼中淬冰,振袖而起,怀中箜篌陡现,她扬手一拨,纤长五指下杀音顿生。焱巽门中,人人习乐,以乐为兵。门主之下,分为正副宫商角徵羽十座。她身为副商座,主杀伐,于此一道最为精通。
当初钟离冶树下拨音,高山流水催开了栗枫心田的花;他幽径抚琴,琮琮铮铮惊颤了江则潋心底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