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父看着面前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似经得起千斤重担,他的眼睛神采逼人,似无人能阻挡他的决心,他的神态泰然自若,似不在乎经历风雨,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在乎荣谌的心。
荣父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站起来,向缪其深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希望有机会,带荣谌回家来过年。”
缪其深亦站起来,与荣父有力地相握,缪其深回答道,“我一定会的,请放心。”
看着荣父迈着稳重的步子离开咖啡店,缪其深重新坐回沙发,为自己叫了一杯摩卡。
他摩挲杯口,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深不见底的光芒。
有荣家做后盾,他家的问题就好办得多了。
节二
缪宅静如古水,是一座非常古老宁静的宅院。
这日缪宅内声势浩大,缪氏几个当家难得齐聚一堂,客厅中气氛不可谓不凝重。
从上往下依次排序下来,已年近八旬早已从当家位置上退下来却依然精神抖擞的缪家老爷子缪森坐在厅首的梨木雕花太师椅上,正端着蓝釉白瓷茶碗用碗盖轻轻拨着浮茶浅呷,厅下是三个现任当家及家眷,亦是缪氏里或身为股东,或打理某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分别是缪其深的大伯父缪生携妻子林氏,父亲缪原携母亲方氏,和姨娘缪少荃携她的夫婿柳家梁。再接下来的一辈,便是缪其深的堂哥缪慎和表妹柳善,外加他自己。
原本这种日子不是节日就是老爷子过生日,很少在平常时会出现这种壮观的场面。
首先发难的是缪母,“让你带同居人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缪母在生意场上作风强硬,是个相当强势的女人,她温德贤淑的一面也许只有缪原才能见得到,但面对儿子她却向来觉得头疼,自认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以至于平常不会管太多,只是这一回儿子身上的问题严重到她不得不插手过问。
“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我怎么敢带他来?”
缪其深面对众多长辈时神情虽恭谨,但语调从容不迫,没有半点紧张的情绪。
“我是你母亲,难道没资格见他?”
“等你们能真心接受他的时候,我自然会带他回来。”
“其深,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真不打算成家?”
大伯缪生适时制止了缪母飙升的怒火,以温和的语调问道。
“大伯,成家是在有想成家的对象时做的事,不能是一种形式,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一个家,何必再费事?”
“男人、女人、孩子,这才像是一个家,你成的算是哪门子家?”
缪原的嗓音素来低沉,他面容严肃,不怒而威,盯着缪其深责问道。
“是我自己选择的家。”
缪其深不退反进,说道,“他是我挚友,我一辈子最重视他,没有任何人规定我不能与他组成一个家。”
“是缪家的人就不许做出格的事。”
“我不介意离开缪家,反正我从小就没有家的概念。”
老爷子缪森忽然放下茶杯,只听“啪”
地一声,茶水溅了一桌子。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慢慢走到缪其深面前,抬起拐杖狠狠一棍朝缪其深半个身子敲了下去。
缪母惊呼出声,缪父猛地站起来。
缪其深不闪不躲,硬生生吃了一棍。
“你们要赶他出去,先问过我。既然心疼,就不要说这些无谓的话。”
老爷子扫了缪父缪母一眼道。
缪其深笑了起来,对爷爷说,“爷爷,还是您老疼我。”
“别嬉皮笑脸,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好?你凭什么为了他连为缪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也抛开?你向来是最重责任的人不是吗?”
爷爷看着缪其深问道。
缪其深老老实实回答道,“他叫荣谌,我看重他一丝不苟的为人,传宗接代虽然重要,但品质更加重要,跟我看不上的人结婚生子,未必配得上我们缪家的姓。”
“哼,你倒是有自信,无论如何,我要见过人再说,又或者他是如此怕事之人,一切都要你为他担待?”
爷爷冷哼一声道。
缪其深刚要开口,管家秦老忽然走进来说道,“老爷子,门口有一位叫荣谌的客人,说找缪二少爷,要带他去哪里等?”
缪其深闻言一怔,也不顾后面爷爷吼“站住”
,转身就往外跑。
荣谌一身正装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