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蒋顺出了陈年卧房被子琴和子棋伺候着净手洗面,红青二雪则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给陈年换上了一套宽松崭新的衣裳。待一切安定,陈景泰和秦香莲等人才进卧房探视。
秦香莲眼见陈年面色煞白,神态憔悴,整个人半倚靠在床头无精打采,心中好不难受,不免又是百般自责。
此时的陈年自启辰庙到侯府路上强撑着的劲头一落,头脑昏沉,眼皮便显得分外沉重了起来,他昏昏欲睡,强自撑着精神与陈景泰对答了几句,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若不是红雪在床头搀着他的身子,他都要摊在床上了。
陈景泰知道这一天陈年游离在生死一线,时刻心神紧绷,身上又多有受伤,能自启辰庙撑到侯府已是不易,此时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他嘱咐陈年好好休息,刚要带着众人离开,就听陈年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嫂子。。。。。。”
陈景泰眼色一闪,忙让出身位,听到陈年喊声的秦香莲急不可耐的移了过去,“年弟。”
陈年看见秦香莲那满是关切姣好面容,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眸光竟有些明亮感,他仔细说着,“嫂子,我睡一会儿,你等我醒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
秦香莲泪滑声落。他哪里是有话对自己说,明明是怕自己又不告而别。
“你答应的。。。。。。春姨呢?春姨。。。。。。”
韩氏刚刚安置了英哥冬妹,刚进景年堂便听到陈年叫自己。她赶紧到了陈年床前,“年哥儿,春姨在这儿。”
陈年示意着秦香莲对韩氏说道,“春姨,让嫂子住下,住在,住在。。。。。。”
陈年皱着眉头思索,似乎想要给秦香莲安置个好地方。
韩氏则心疼的厉害,赶紧说道,“年哥儿快别费这些心神了,春姨都知道,我会把秦娘子安排妥当的。”
“谢谢春姨,谢。。。。。。”
心事暂了,头脑和身子都越的沉重,眼帘垂下,陈年枕在红雪柔软清香的腿上睡了过去。
陈景泰以舒缓的动作示意众人出了卧房,韩氏低声嘱咐红青二雪,“你们小心伺候着,可不准睡着了,万一年哥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派人到我那儿送信。”
红雪和青雪都认真点头,韩氏这才放心退去。
红雪和青雪轻轻的将陈年的脑袋放在绣枕上,又给他加盖了一床薄被,二女坐在床前的锦墩上用手拄着下巴乖乖守着。
韩氏到外间辞了陈景泰,然后领着秦香莲出了景年堂。秦香莲亦步亦趋的跟上韩春盏,路上听韩春盏道,“秦娘子,侯府后院总分三进,二进方才你也看见了,那是正房,现在年哥儿住在那儿,偏院住着沈姨娘。三进是后花园,侯爷的静心堂便在那里,我和我家的就住在一进院偏院,为了方便,我也只能把你们母子三人也安排到一进院了,那里还有个上好的院子叫绮兰苑,一直有人打扫着,秦娘子便先凑合着住。”
秦香莲应声谢道,“麻烦春姨了。”
韩氏笑道,“秦娘子不必客气,我也听说了,年哥儿在荆州的时候是得你所救,我们永兴侯府上下都是感激的。”
秦香莲回想当时不由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年弟竟会是王侯之后。”
韩氏接话道,“王侯之后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闹得满身是伤,若是姐姐还在人世,看见年哥儿这般情境不知会心痛至哪般?”
秦香莲见韩氏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她低头无话,毕竟细算起来,陈年身上的伤都是为自己而受的。想到陈年为自己拼死拼活,多次救自己性命,这天大的恩情此生怕是无论如何也还不完了。一想到这,秦香莲便是一阵的心累,若自己仍是云英处子,大不了便以身相许赔上一辈子也就是了,可是现在自己已是人妇,又有了英哥冬妹,如何还能配得上他——一个堂堂的永兴侯府小侯爷。
绮兰苑大概是后宅一进院里最好的院子了,青石铺地,草植殊胜,有亭台池水,鱼鸟相欢。正屋五间,廊下挂着一盏盏的花扇风灯,有两个小丫鬟垂立门下,见了韩氏和秦香莲双双蹲身行礼。
韩氏点头,推门而进,里面被灯烛照的通白如昼,英哥冬妹并排在卧房床榻上呼呼大睡。秦香莲环目四顾,便见这房屋甚是宽阔,正厅,侧厅,书房,卧房无不布置的清雅精致,不由暗中赞叹。
韩氏对秦香莲笑道,“秦娘子,这就是绮兰苑了,你们母子便先住在这儿,若是侯爷或者年哥儿另有吩咐,咱们再搬也就是了。”
秦香莲含笑点头,又听韩氏道,“外面那两个小丫鬟都是新买进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调教,听说秦娘子也出身于簪缨世家,便帮着春姨调教一二,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她们去做好了。”
秦香莲微微讶异,心中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偌大的永兴侯府竟会让自己帮忙调教新来的丫鬟,或者这只是一时的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