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爷爷的遗容,突然感到很难过……”
郑小乌龟终于说出了心底话。
原来如此,原来当真正见到亲人的遗容之时,才发觉这人是真真正正的离我们而去,再也无可挽回,心底淡淡的伤感在一瞬间激成难以抑止的伤痛,泪水在那时也会不自觉的崩溃决堤罢。
杜辉隔着被子还是摸摸郑文森的头,决定不去打扰文森独自的悲伤,对亲人的缅怀。所以他自己煮了夜霄,端到书房上网去了。
当杜辉看到秘书淑娜分的喜糖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从喜糖包装纸袋里取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蒋浩宣、韩淑娜喜结连理。
蒋浩宣……蒋浩宣,为什么这外名字他觉得有些眼熟?别不会是他认熟的人罢?总觉得有人跟他提过,是徐正伦……也许是阿南?
在银行杜辉收到请贴时,并没有多注意,直到方才看到搁置一旁的喜糖,他才想到要娶韩淑娜的会是谁呢?
算了,管他蒋浩宣是阿猫阿狗的,总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许,他应该将韩淑娜调到分行去……
他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先搁置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郑氏家门的白喜事,他该如何插上一脚呢?当中还有二天时间,可以让他来想法子。如果直接出现在翠岩村,显得太过突兀,若是郑文森极度反弹,场面很可能会失控。
他也不能因为两个人的事,就搞砸郑老爷爷的白喜事啊。而且文森又是那么怀念他的爷爷。
想不到一位九十几岁高龄的老寿星还能让文森如此伤感如此记挂……
……
这可能么?这合理么?
郑文森真的是因为看到祖父的遗容而感到悲痛欲绝?
……不,这不可能。
杜辉还记得自己爷爷去世的那年,当时他不过是一名高中生。记得爷爷临死的那一刻,妈妈竟然嘱咐他哥和他:“你们都别哭,也没别难过,要不然老人家会觉得为难的,让他一路走好。有你们哭的时候,等出殡下葬那天,你们没有眼泪也得给我拧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这叫做给别人看……
毕竟是隔了一代,而且郑文森与他爷爷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平日里也只过年过节稍见上一面,文森会如此伤心?不见得罢。
依他看来,那个傻瓜啊,八成是回乡下受了气了。
这成人的视野足以踏碎了少年时期脆薄的幻想,人情冷暖,世道艰难,普天下何处不是如此。恐怕那个文森心心念念期盼的地方早已成了陌生之境,或者是对他冷淡犹如一个陌生之地罢。
在公司里受气也就罢了,在家里受气也就罢了,现在连那些他热切期盼着的地方也让他感到伤心了。
杜辉不由的想起,郑文森说起乡下时,那双眼眸中透露的热切和期盼。那里是连他杜辉也不能踏足的圣地……活该,郑文森你活该。
只是想到那倦缩在被里瘦弱的身影,心里总觉得万分不舍。
没错,郑文森只有他可以欺负,别人一概不许。
不知道,那翠岩村的哪一岗山哪一条河哪一条道哪一个人伤害了郑文森?只是山水有情,而人患无义,想来想去,定是哪个不长眼的乡下人在做怪?
偏偏郑文森便是吃了大亏,也是一味忍耐一味忍让一味的息事宁人,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只会助长他人气焰,令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个笨蛋啊。
杜辉回到卧房,却见卧室内的厕所灯光透过毛玻璃亮着。
杜辉等了一会儿,并不见郑文森出来,这才唤道:“文森,你在里面干什么?
他走到厕所前,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文森……文森,你在里面干什么?”
杜辉的声音不由的焦急起来,手用力的拍着玻璃门。
而从外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马桶上。
卧房的厕门从来都是虚推上的,卧房本来就是私人的地方,在这里上厕所还用得着锁门,又不是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