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研部所在的校舍楼到篮球部的体育馆,平时走路就要走差不多十五分钟。
雨天路滑,跑我也不敢跑快,事实上我只淋了一段路的雨,等越过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操场,我总算跑到了礼堂和体育馆所在的片区。
这里屋檐下的地板都被溅湿了,不过好在至少人走在下面不会被淋到。
我甩了甩脑袋,被打湿的头发不再乖顺地随着我的动作摆动,它们变得很重,发梢还黏在了我的手臂上,很是不适。
虽然今天的气温还有二十五度,可我还是在一阵风吹来的时候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有点冷。我打了个寒颤,上下牙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咔哒声。我只好又跑了起来,这样至少不会觉得太冷。
我跑到篮球部一军训练的体育馆附近,透过雨幕,我远远地看见大门是半掩着的,那道间隙像是深渊的裂口,没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里面还有人吧?
如果都走了的话,大门应该会被关上才对。
我没什么力气了,快步走到体育馆门前停下来,呼吸急促,不安的预感比天上的灰色雨云还要浓重。
“您好,请问这里还有人吗?”
不等呼吸完全平复我推开了门,努力扬高音量试图得到回应。
体育馆内比阴沉的室外还要昏暗,有两个人站在阴影里,我迅速阖上眼睛适应了两秒,再次睁开眼前,我听见有人疑惑的声音。
“须王同学?”
我不认识这个声音,只隐约觉得在哪听过,然而除此以外想不起更多的相关信息。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暂时也没有其他思考的余地去理会在场的另外这位。
“抱歉,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好吗?”
对着那位在场的陌生人说完,我直直地朝着站在一旁的征十郎跑去。
进了水的制服鞋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打滑严重,不超过十米的距离我踉跄了两次,最后几乎是摔进征十郎怀里的,好在他立刻伸手接住了我。
炙热的体温从他的手臂和胸口传来,我又急又气地抬起头:“训练晚了至少回一下消息啊征十郎!你再这么给我来一次我真的会坏掉的!”
我好想锤他两拳,可一是舍不得,二是实在提不起劲。仅剩的力气一部分被我用来抱住他,一部分开始生气地提高声音。
身上好冷,跑得好累,头发黏在脖子和手臂上也好难受:“我快担心死了!以后绝对不可以这样了!有事的话要跟我说一声啊,从前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突然什么消息都没有跟人间蒸发一样真的很吓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好在脸上没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哭出来,我正在很认真地生气,态度一定要表现得足够强硬坚定。
联不联系我都无所谓,可他实在让我太担心了!刚才一路上我甚至连他重伤断送篮球生涯的情况都想到了,吓得我差点摔倒在一级台阶上。
“……抱歉。”
征十郎保持着接住我的姿势,两条手臂托在我的手臂下,他的手掌握着我的手掌。
“你要说的只有抱歉吗?!”
我反应迅速地抬起头,发热的头脑似乎刚好跟身体上的湿冷抵消了一部分,反而没让我的思维变得特别迟钝。
只有道歉完全不够!
我需要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我需要这样的承诺!
将来做不到是将来的事情,但眼下我一定需要他这么哄哄我!
我像一只在雨里飞蹿的老鼠一样从那么远的校舍一路跑过来,结果发现他居然只是站在这里!
说不觉得自己的担心像一场笑话那才是假的!
我从来没这么生过气。
而征十郎也从来没让我这么生过气。
等到我稍微平静一点时,我感觉自己仿佛是把交往这么久以来的所有脾气都在这一刻发完了。
然而大概又过了十几秒,空气里依然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