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屿迟说完这话,南织顿觉浑身血液都直冲大脑。
她脸色渐红,微皱的眼眸呆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我……”
只一瞬,禁锢胳膊的力道突然消失。
南织愣住。
裴屿迟别过脸,懊恼地揉着眉心:“一时失言,姑娘见谅。”
说话间,他已经在心中将自己痛斥百遍。
方才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又把身边的人看成南织,虽说她也是南织,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南织目光渐暗,一时间不知该是何滋味。
她扯出个笑容:“无碍……”
气氛有些僵凝,半晌后,裴屿迟才扔下句“你先回房歇息”
离去。
望着他的匆匆背影,南织脸上闪过丝落寞。
到如今,她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思面对裴屿迟了……
裴屿迟回到书房,心绪却依旧烦躁。
他凝着桌上的剑,强行让自己冷静,回想着这些天南织的一举一动。
她和他的妹妹除了长相出身不同,其他似乎都一模一样。
用膳前定要先喝碗汤,走路不似平常小姐那般含胸,思索或者盯着某处发呆时指尖会绕一缕发……
裴屿迟摩挲着剑柄,再细思侍卫带回来的消息。
摔下阁楼,变了性情,托梦……
难道……她就是二十年前战死的南织转世?
此念头一出,裴屿迟便暗斥自己想的太过荒唐。
忽然,他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裴屿迟连忙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颗药碗吃下,良久后才缓过气。
“来人。”
他深吸口气。
小厮应声而入:“将军。”
裴屿迟眼神深沉:“今日起,不必让人跟着西苑的晏姑娘了。”
“是。”
一连三日,南织没再见过裴屿迟,听云荷说军务繁忙,他这几日都宿在外府。
这种等待的滋味让她恍觉回到前世那盼穿秋水的日子。
可细细一想,当年自己是裴屿迟的妹妹,如今不过是一外来客,还有何资格去伤心。
想到这些天身边也没有尾巴跟着,南织又动了回苏州的心。
这日,趁着云荷不在,她上街买了些纸钱和香出了城。
阳光下,两座坟比邻而立,周围的树也枝叶繁茂到盖住了整条路。
南织噗通一声,跪在晏老将军墓前,眼眶泛红:“爹,姝宁不孝,来看您了……”
说着,她点了柱香。
纸钱灰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南织发间。
她声音沙哑:“您一定不认识女儿了,但我就是姝宁,那个自幼被娘遗弃,被哥哥带回府里,又被您细心教导爱护的姝宁。”
往事随风,却总能让她热泪盈眶。
南织望向一旁自己的墓,苍凉一笑;“爹,我以为替哥哥出征就能为百姓,为他挣的个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可我还是失败了。”
天下太平是裴屿迟打出的,他也独身至今。
再想起为保护她而被万箭穿心的先锋和副将们,及忠骨埋黄沙的众将士,她满心惭愧。
南织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今生女儿仍投生在千里之外的苏州,但求爹在天有灵,让哥哥岁岁无忧,来生咱们再做一家人。”
好一会儿,待纸钱燃尽,她才拿起篮子起身。
可刚转过身,南织手一颤,篮子掉落在地。
她怔看着绷着张脸朝自己走来的裴屿迟,微白的唇动了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