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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页(第1页)

吃完一个橙子正好护士进来检查输液,看瓶子差不多空了就把针也拔了。许明空看钟圆和顾云声都围过去,也站起来,跟着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当她看见江天一只手上都是青紫的,想着都觉得痛,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拔完针头她找了个空当告辞:“江教授,那我不打搅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江天也不留她:“好,你事情也多。今天谢谢你过来探病。钟圆,你送一下许明空,帮她把篮子拎下去。”

告别的时候顾云声也到门口送她。他拉门的一刻许明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眼前的男人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举止亦无懈可击,她只能把那一瞬的怪异感压下去,又看了一眼江天,这才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走出一段,许明空还是问了钟圆:“钟先生,江教授的病不要紧吧?他身体一向不错的,平时连个头痛脑热都不常见。”

钟圆一听乐了,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

,后来发现许明空反而有些惊讶地盯着他,才改口说:“我也是昨天才到,听说是,嗯,我嫂子心血来潮煲汤给他润肺止咳,也不知道放了什么,吃着吃着吃到医院来了。幸好只倒了一个,不然家里就真要来人照顾了……”

一直顽固的盘桓在心头的“入得厨房”

陡然被“吃得住院吃得住院”

这样魔咒一样的话打压下去。许明空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要抽搐了。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她赶快换了个话题,顺口说:“说起来真不巧,我们都没机会和师母见一面呢。”

钟圆先是别过脸去,转回来之后只是若无其事地笑笑:“哦,是吗。”

合上房门后,顾云声把果盘和茶杯都拿去洗手间冲干净,再出来的时候问江天:“刚才你对着苹果傻笑什么。”

江天看着那和丘陵地带差不多的苹果,忍住笑说:“没,我想说你进步了,至少比我之前输液的时候削得好。”

“还不是一样吃……等等,你一只手怎么能削苹果?”

江天还是笑。

顾云声又拿了一只橙子,坐在一边用手剥开。剥橙子的时候看到江天那青青紫紫好不精彩的手,先皱了眉头:“我怎么不知道你皮肤上这么容易留痕迹。等你出院了去上课,知道的是你输了几天液,不知道还以为谁拼命咬你呢。”

江天很配合地抬起一只手来,顺便把袖子往上撩。顾云声没看明白,问:“你干嘛?”

“不然你拼命咬一个看看,这样我就好说真是被咬的了。”

顾云声斜江天一眼,橙子一掰两半,递给江天一半:“看来你是好得差不多了,闲得无聊直磨牙。这次的进口橙有点酸味,还是要撒点盐粒才好。”

说完趁着江天的手没收回去,低下头就在他手腕上重重亲了一下,没舍得咬,亲完一检查,有点失望地坐回去:“还是针头管用。”

两个人慢慢把手上的橙子吃了,吃完之后看了一眼钟,又顺口说:“钟圆怎么还没回来?不过这么说来……”

“嗯?”

眼看着表面都氧化了,江天又在努力地把那削得狗啃一样的苹果都吃下去。

“你好像和姓许的小姐总是格外有缘?”

江天笑了:“何彩没同你讲吗?她专门赞你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一尺八腰围温柔贤惠的美人。至于娇小玲珑长发披肩那是在夸别人,这里就忽略不计了。”

顾云声对这种程度的调笑眼皮都不眨一下,正色答:“她其实是真心赞美你。”

江天还要再说,钟圆这时推门进来了。笑着问:“在说什么笑话呢?”

两个人这才有所收敛。江天问:“人送走了?”

“送到住院部门口,不肯再让送了。”

钟圆拖了把椅子,二郎腿一翘,摸离自己最近的果篮里的山竹吃,“不过人家问‘江教授到底什么病啊’,我一个没忍心,告诉她是食物中毒了。顾大哥,我也奇怪了,我老婆怀小宝的时候我也是自己买的书在家里煲汤给她喝,从来也没出什么事啊。”

顾云声面无表情:“那要先问那本书、再问中药店,最后问你哥哥在外面有没有乱吃什么。”

钟圆嘻嘻哈哈地对江天说:“哥,你看见没,顾大哥要演《拷红》呢,我们快扮上。你演红娘我演红娘?”

眼看他越说越来劲了,江天打断他:“好了,你送个人回来没停了。哪天回去?”

“事情都办完了,看看你就开车回去了。哥,我可是帮你说话,怎么反而是你着急赶我走啊?”

江天点点头,没理他后面那一句:“路上自己小心,车子慢点开。还有,这件事情别让家里知道。”

钟圆边笑边点头:“放心。大事都给你们瞒着,这点小事怎么会说。”

番外——谣言尾声

日子还长远着,故事总要有个头:这边厢顾云声代江天送走了钟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老实实去附近的餐厅买当天的晚餐,顺手给自己拎回一盒冰淇淋;到了晚上早早睡觉,睡着睡着被江天的梦话吵醒了,仔细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说的是“要吃鱼不吃猪肝,少放盐”

,还反反复复老念叨,听得顾云声大乐,又不敢真把人吵醒了,脑袋闷在枕头上,笑着笑着转过身来,盯着不远处另一个人的背影,听着均匀而绵长的呼吸,渐渐的,他又睡着了;那个钟点何彩和黄达衡正在逗他们家儿子,没甚义气地把江天顾云声的事情又提起,笑得都不行了,何彩还特别得意地问:“老黄,我好歹也能炖个汤是不是?”

黄达衡念着和另外两个人的交情不作声,小孩子却不晓得这些,牛皮糖一样拧在妈妈身上,说:“妈妈,下次爸爸出差别再做蛋炒饭了”

;只有许明空拎着两个大果篮赶公车又走了一程路,累得晚饭也没吃一个囫囵觉到天亮,第二天去办公室分水果,四个人的办公室里哗啦拉来了十多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没良心地说水果主人的闲话。许明空这才知道原来江天食物中毒住院的消息早就在系里传得如开了闸的水,各种各样的说法那是风吹落地就生根。等两篮子水果扫荡干净,公认的版本已经变成这个了:江教授的女朋友,容貌堪比钟无艳,脾气齐追河东柳,厨艺不差孙二娘,手段直逼武则天。江教授其实是不折不扣的气管炎,人前的不苟言笑,那完全是被残酷的生活苦闷的啊!为了住院逃几天清闲日子,宁可含笑饮砒霜——不然怎么大家探病来来去去几拨,就没哪一个看见传说中的准江太太呢?

眼看着越说越来劲,终于何彩带的一个博士生怯生生地问了一句:“都给你们说得这么厉害这么神,她怎么就没逼江教授娶她啊?”

一下子全没了声音。

许明空一直没插话,眼前闪过的,却是昨天告辞时,那个叫顾云声的男人给她拉开门的手。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笑了一下,还是不吭声,坐在桌子边上一粒粒吃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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