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空中只剩一把孤零零的剑兀自在浑浊的风里摇摇晃晃、艰难支撑着。
颜浣月只觉得心口空了一下,也顾不上细品自己的情绪,持刀一边在风中厮杀,一边镇定下来寻找裴暄之的踪迹。
她指尖法诀飞快变幻,心中一字一句默诵真言。
罡风滚荡,她忽而持刀自风海深处破空而上,鬓散落,飞舞若狂丝,衣衫浮沉,猎猎似天衣。
数刀凝力挥出,刀风在剧烈的风中生生旋出一片空缺处来,她的衣衫也被剧烈的风撕开数条细缝。
在这一片空缺中,她自上而下俯视到方才那个开门的幼童正趴在院中。
颜浣月挥出一道刀风,那幼童被翻了过来。
一窝鬼蛾做疯蝇状飞散,给那孩子留下一个仅剩背后一层皮肉的躯壳,内里其余血肉皆已被鬼蛾掏空。
眨眼之间,又有一群鬼蛾涌进那一层皮肉之中。
刀风杀出的空缺瞬间被填满,一批又一批鬼蛾藏在罡风中,飞蛾扑火一般向她涌来。
颜浣月脑中麻木非常,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几近震彻耳膜,她根本不敢想裴暄之,只能运灵挥刀,与风搏杀。
忽而一阵动荡,数道符篆光影飘上长空,似天地囚笼一般带着厚重的天地之力向下倾轧。
那满天肆意飞旋的罡风像无数巨石一般猛投于地面。
颜浣月也一同被符篆光影倾轧,她并未与之抗争,只是顺势而为砸向地面。
风声消弭,无数鬼蛾自半空簌簌而下,如瓢泼大雨。
颜浣月落地时才掐诀稳稳站到地面上,而那些符篆光影毫不留情地压着鬼蛾覆于地面,血浆迸,又急被符影吞噬殆尽。
“裴师弟?暄之?裴暄之?”
颜浣月神色木然,提着刀在干净如新的院中四
下张望,却听有人有气无力地笑道:“姐姐如此,像是提刀找我寻仇的。”
颜浣月迅循声望去,只见院落西北处的那个低矮小庙中,正探出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抓住黑色的门框。
一只黑玉镯顺着清瘦苍白的手臂滑下,摇摇晃晃地停在他的手腕处。
接下来,一只穿着素丝云履的脚伸出来,破裂的雪衣衣摆垂到石阶上。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却未能成功。
片刻,他收回那只脚,从门框边探出脸来,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望着她。
庙宇的门和墙都是漆黑一片,仅他一人坐在门角处,探出半张脸来。
漆目粉唇,面色却森白可怖的,像一个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纸人。
颜浣月见他脸色很差,以为他受伤了,立即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喂了一颗守元丹。
他倚门而立,刚刚咽下那颗守元丹,颜浣月猛然一把紧紧抱住他。
心底那阵后怕这才因她精神放松席卷而来,她贴在他温凉的衣襟处,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任她抱着,抬手将她散乱的鬓捋到耳后,神色疏淡地笑着,“不怕,就算变成鬼,我也会爬到你身边的。”
颜浣月闻言蹙眉道:“不许胡说。”
说着顷刻间收拾好情绪,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裴暄之被她这举动惊了一下,拼命抢夺衣襟试图遮掩,过分苍白的脸上隐隐有几分粉意,“别这样,这里不合适,你要看什么回去再看行不行。。。。。。”
颜浣月看着他身上她留下的旧伤,确定他胸膛里并未被鬼蛾掏空寄居,这才松开他的衣襟。
裴暄之迅合拢衣襟整理好,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
颜浣月越过他走进那座小庙,见里面的神位上也供着外面的对坐像。
只不过,作为神位之上的像而言,太过诡异了。
其中一个背对着大门,在它对面跪坐着的那个,自然也被它完全遮掩住了。
这又让人如何叩拜?若是对着神位叩拜,那相当于哪个都没有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