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渭水之畔。两军隔岸对垒,未曾出战,却叫骂不迭。
“我家可汗勇猛无敌,万夫莫当。我突厥大军二十万众,个个精锐,势不可挡。怎是你们区区李唐能奈何。”
“我呸!你家可汗勇猛无敌,万夫莫当?我家圣人还所向披靡,威震八方呢!有本事让你家可汗出来,跟我们圣人比比,看谁能胜过谁。”
“我家可汗是何等人物,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说出来就出来。你们配吗?”
“我配你个头,连站出来跟我家圣人比一比都不敢,就这也敢称勇猛无敌。”
“你们不必嘴硬。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识相,就看清现实。我突厥此次南下,势在必得,一路行来,无往不利。踏平渭水,冲破长安指日可待。”
“呦,无往不利?你们怕不是忘了在泾阳怎么被尉迟将军打得丢盔弃甲,就连你们的大将阿史德乌没啜都被生擒,如今他还在我们这呢。你管这叫无往不利?”
突厥士兵咬牙啐了一口:“不过是小胜,也值当你们得意炫耀。你们睁开眼看看清楚,你们若厉害,能让我们顺利来到渭水?少在这逞口舌之利,说得强硬有什么用,得真本事强硬才行。”
“行,那就看真本事,来啊,打啊,你们真本事强,怎么列阵渭水不动。”
“我们不动是因为我们可汗仁慈,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告
诉你们圣人,让他献出长安,俯首称臣,我们可汗愿意放过你们,让你们李唐做我们的属国,年年朝贡。”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缩在龟壳里面装孙子,都不敢出来跟我家圣人比一场的可汗,也配我们俯首称臣!艹,娘希匹!格老子的!”
大唐军营传来一片谩骂之声,粗话脏话频出,直接翻出颉利可汗十八代祖宗。
此类骂战自两军对垒开始就没停歇过,双方言语极其激烈,但骂得再狠也只是骂,没有一方出战。
主帐中。
程咬金握紧双拳,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他娘的,天天这么骂,还不如直接打一场痛快!照我看,干脆拼了。”
秦琼压住他:“不可意气用事。突厥这么做或许为的就是我们忍不住冲动出击。”
程咬金自然也明白这点,因而只是嘴上说说,未有实际动作。但道理归道理,他还是气啊。帐中又有谁不气呢!
“不对。突厥有二十万大军,此番突然发难,火速南下,一路杀来,动作极为迅猛,何曾在某处多做逗留,有过半点多余的举动?他们直奔京师,目的之强可见一斑。
“既有这么强的目的与决心,为何偏偏到得渭水,距离京师已然不过几十里之地突然停下,不直接动手,而要如此迂回?”
众人侧目望向说话的房玄龄:“房公的意思是,突厥并非想刺激我们,而是有别的目的?”
房玄龄摇头:“刺激我们也是
目的,但恐怕只是目的之一。”
既有之一,那么之二呢。这个之二是什么?房玄龄不知,也没法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凭空猜测。
所有人都蹙起眉来,杜如晦言道:“既然不知便暂且不论,单就说我们已知的目的。他们如此叫骂,我们忍得一日两日便罢,莫非要一直忍?这般做岂非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怕了,是实力不济,兵力不强,所以唯有龟缩,不敢动手?
“突厥此举既是刺激,又何尝不是试探?倘若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敢动,不能动。他们会如何?会更为猖狂,会更为嚣张,开战之心更为强烈。换位试想,倘若我们知道自己占据绝对优势,攻破长安宛如探囊取物,我们还会退吗?”
不会,绝无可能。这点众人皆知。
“再者,可一可二不再三,再三隐忍也会导致我军士气低落,倘若军心不稳,到时突厥猛攻而来,我们又要如何去战?”
杜如晦拱手拜向上座,“圣人,我们不能毫无作为。”
可显然出战亦不行。突厥二十万众,而己方兵马不过数万,不足其四分之一。此刻还只是双方僵持,以叫骂攻击,一旦主动兵戎相见,突厥举兵袭来,他们挡得住吗?
既不能不动,又无法应战,那当如何?
李世民站起来:“朕去!”
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人立时跪下请缨:“臣等与圣人同去!”
“不。”
李世民抬手阻止,“朕只身前往,去渭
水之畔会会颉利可汗。朕都已亲自出面,他总不会还龟缩帐中,不予露面。”
然而麾下诛将怎会让一国之君以身涉险。
“圣人不可。对面就是突厥大军,倘若他们不讲道义突然发难如何是好?圣人要去可以,臣等必须跟随,再带上我们的精兵良将。”
李世民摇头:“朕对颉利可汗也算有些了解,这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遇事总喜欢深思两分。倘若朕带着兵马前去,他恐不会在意;而朕若孤身前往,他反而会多忌惮几分。”
他看向众武将,“你们居于后方,多带旌旗,必要时举旗呼应。”
房玄龄身形微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圣人是想用疑兵之计?”
旌旗是军中标志,旌旗越多也就代表兵马越多。当然单纯几面旌旗是骗不过颉利可汗的,但倘若再加上别的布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