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白云暖冷笑一声,道:“原是功德一件,奈何动机不良,便也算不得善心之举了。”
章乃春愣住,有些不甘愿地松了白云暖的手,颓丧道:“阿暖妹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古人的圣训,我追求淑女有何不可?怎能说是动机不良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古理,奈何阿暖并非淑女,章大少爷也称不上君子。”
“阿暖妹妹怎可妄自菲薄?就算我章乃春算不得君子,阿暖妹妹怎会不是淑女呢?”
“你见过哪家淑女,女扮男装与其他男子在榴花丛里幽会的么?叫旁人看去并乱嚼了舌根,只怕从今往后,我白云暖在洛县的名声比令妹还要不堪吧!令妹是人生不幸,而我若此,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白云暖说着,坐直了身子,一脸冷若冰霜。
章乃春心潮起伏,白云暖不卑不亢的话语令他自惭形秽。当时他便大声唤了舟人出来,重新划舟。
趁着舟人还未到来之际,章乃春抓住最后机会问白云暖道:“阿暖妹妹,要怎样你才肯给我机会?”
白云暖侧眸望见章乃春一脸诚挚与热切,不由在心里发出一丝荒凉的笑意。
游园
前世的章乃春在极尽追求之后,也是这样巴巴地望着她,可怜兮兮地等待她的回复。
他没有对她用强,而是这样近乎卑微地求爱,博得了她的好感,她是那样怀着少女萌动的春心含羞带怯地点了头。于是,章乃春欢天喜地地差人到白家说媒,父亲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万两银子的聘礼,章乃春也是想着法儿让章老爷答应下来。
“娶你是我一生的理想。”
新婚之夜,章乃春如是说。
这样用心地爱一个人,谁能想到换来那样的结局?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或许,婚姻确是所谓爱情的坟墓。
她的婚姻葬送了心砚,葬送了翰哥儿,葬送了她自己。
她是否有勇气重新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与磨难?
眼前的这个人还可以信任么?
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躲不过嫁他的宿命,苦心筹谋设计了章思颖,那么嫁给他之后,他们的婚姻是否能避开不幸?她一直以来都把他们的婚姻不幸归结于章思颖的从中作梗,试想一想如果章乃春立场坚定,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又岂会受章思颖三言两语的蛊惑?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其间的道理是一样的。
说到底,章乃春在成亲前就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是自己太过自信能够降住他,殊不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章乃春见白云暖脸色煞白,眼神恍惚,便急道:“阿暖妹妹,你信不过我么?我会对你好的!从今往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只钟情你一人,你信我一次,好么?”
我不是不信你,是信不过我自己。
这一世,我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盲目信了自己的魅力。
我没有那个魅力去改变一个浪子。
白云暖咬了咬唇,正待严词拒绝章乃春的示爱,话到嘴边又咽住了,不能这么快就回复他,自己此时与他孤男寡女独处在榴花从中,若公然回绝他,保不准他会狗急跳墙对自己用强,舟人若得了他的收买,未必会救我,还是虚以委蛇先,等和哥哥会合了再做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