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杀不可辱,我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
我心中的秘密早被阿暖窥见,我却只能哑着声凄惶掩饰道:“白小姐想多了,在下绝无……”
阿暖并不多听我的解释,一扭身头也不回去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崖上,看着那绝壁上的瀑布奔流而下,只觉思绪也如万马奔腾,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我堂堂须眉,竟让一个女流之辈如此羞辱。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父亲没有法子,我又怎么会依从父命投奔白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窝囊气?
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在瀑布旁站了许久,直到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方才打定了主意:我要离开白家!
白老爷挽留我,白世兄也挽留我,父亲更加劝导我,可是我主意已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我离开白家回兰芷种地去,当然不忘读我最爱的书。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看着兰芷的青山绿水,我其实后悔自己的决定。
阿暖说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我的确是寄养白家的一条寄生虫,我也的确对她存了非分之想,她有权讨厌我,所以我委屈什么呢?
我再一次出现在白家,是白世兄成亲的时候。我去当契郎。无论是长辈的命令,还是我与白世兄之间的兄弟情意都不容许我拒绝这个邀请,尽管再次出现在白家,再次站在阿暖面前,我是如此的难为情。
这一次,阿暖面对我时,竟也是难为情的。
那一日,我站在白世兄厢房里,穿着朴素又粗糙的淡蓝长衫,寒酸得很,阿暖挑了帘子走进来。
“温鹿鸣——”
她竟先开口叫了我,我回过身去,她吓了一跳。或许是我黝黑的肤色吓着了她,毕竟我回乡下务农去了。
“白小姐——”
我不卑不亢,恭敬有礼地作了揖。或许是因为我的眸底没有丝毫怨恼,坦坦荡荡的,我看见阿暖的眼里竟生出许多愧疚来。
第一次我听见她那么温柔的声音:“温公子在家可好?”
“还好。”
我表面虽然冷静,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她又没话找话地问:“春耕都结束了么?”
“当然,因为已经入夏了呀。”
“哦。”
然后她尴尬地住了嘴。
轮到我没话找话了:“再过一段时间,种下的西瓜便收成了,届时捎一些到府上,让白小姐尝尝鲜,也可做成冰镇西瓜汁,这在大伏天吃是最凉爽的。”
那一刻不知为何,阿暖就垂了头,我不知道她低头想了些什么,抬起头来时,她问我:“耕作之余,一定荒废了学业吧?”
我摇头:“日间田里耕作,夜里挑灯攻书,倒也两头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