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点吧。
回到家,马青犹豫了再犹豫才打开了肖锐寄给他的那个手机。果然又是滴滴滴的一长串,马青看了最後的一个短信。
马青,要我怎麽样,你才能重新接受我呢?我真的不想一哭二闹三上吊,有时候又觉得也许我真的做这麽没品的事,才能换来你对我的一点注视。
马青又看了看第一个。你以为我还会跟一个女人结婚吗?马青,我想要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以前我糊涂,现在不糊涂了,妈那里我会说的,相信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一点点伤害。
马青又往下跳了几条短信,随便打开一个看。
这两天,我也能把肖申克救赎背下来了,你能让我得到救赎吗?
马青关了手机,进了浴室,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穿著肖锐给他买的新衣,包裹住的是一副已经经不起打击的肉体。眼眶热了,镜子里眼睛下浅浅的黑眼圈和刚刚喝了酒上脸的酡红看不清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假像,眼睛眯了,东西就漂亮了,缺点也能掩盖了,那已经碎成片的感情呢?
妥协认命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什麽是原则,经过了这一晚上,经过了亲眼目睹别人的幸福,马青自己也不能确定了,原则是什麽?时间早一点点的把它们磨平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马青就起来了,以前早上起来要给马晨做饭,起惯了,马晨不在这生物锺也跟定了点一样,想贪点懒也不行。躺在床上看著旁边马晨的小枕头上没了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还真是不适应,硬是撑到了七点,起了床洗了吃了还把昨晚穿了一次的衣服裤子洗了晾起来,马青才骑著车子上班去了。
一进办公室的门小助理就神神秘秘地跑来了,“马工,昨天下班老板找你了!”
“找我?”
马青吓了一跳,“找我干什麽?”
“不知道,他打到办公室,後来又打到我的手机上来了,问你呢,又问你是不是换号了,没办法,我只能说你手机坏了。”
“什麽时候的事?”
“就下班那会,谁叫你溜得太快,是不是让老板抓住了。”
马青忐忑不安地坐回位子上,老板找他能有什麽事,惦记著让他请客?就他身上的那点碎银子,估计他们老板也不会那麽没品,明摆著那天就是一句推脱的话,那种江湖老帮菜能听不出来;再也许托了崔霄鹏的福他快升官发财了,都说现在是人情社会,陈严也得认这人情不是吗。
这倒有点可能。
马青的心一下子被这种可能弄得七上八下,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外放?升职?加薪?外放肯定去不了不算好事,升职?加薪?可真盼了好久了。紧紧张张熬到中午,再紧紧张张地熬到下午,看到一整天没动静,就连主任进来安排工作也没有要重用他的意思,马青原本被烘的热热的心’!铛‘又冷冷地砸在了地上。也许人家就是一下子心血来潮了查个岗呢?真是上头一点动静,下面熬肝熬肺。
看看手里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还有二十分锺下班,马青上了趟厕所,回来又喝了杯免费的咖啡,戴著耳机听了几首歌,还有两分锺就到点了,马青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低著头绕过他们主任的办公室就埋了头往楼下跑。他这几年上下班很少做电梯,爬楼是他唯一能锻炼身体的机会,每天上上下下四趟,十层楼,抵的上他在楼下跑三圈的了。
马青的左脚刚迈出楼门,“马青!”
一个嗓子就敲在了耳朵边上,马青身子一顿刹住了。
“陈——陈总好,你——您也刚下班啊?”
马青站在门口一脸赤红地看著刚从地下车库开著车上来的老板,偷偷看了看表,还好,还好,下班时间刚刚过了一分半锺,不算早退。
“上车来吧,我找你有点事。”
“您——找我?”
马青声音抖了。
要说巧,这也太巧了,他这才刚出大门,这里的车就候著了。
坐在老板车上,马青浑身别扭的要死要活的,胳膊腿都快不会放了,眼睛还不敢乱看,只能偶而盯盯著陈严上等的裤子和那只放在自动档位上的手,手很干净,骨节很大,还戴了一枚一看就足以让人深吸两口气的大戒指。
“我没吓住你吧。”
陈严笑了笑。
“没有,没有。”
马青尽量放缓声调。
“你今天还用接儿子吗?”
“不用,不用,儿子上他外婆家了。”
马青头上的汗慢慢冒出来了,车里的暖气更是一股脑的凑热闹,马青热的难受还不敢脱外套,只能强忍著。车开了快十分锺了,老板也没说找他干什麽,也没说要带他去哪儿。
又开了十分锺,车终於停下了,停在了离公司最近的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陈严对马青笑笑下了车,马青也只能陪著笑跟在陈严後面。
陈严上了楼进了商场,马青浑身别扭地跟在陈严身後,陈严碰到什麽有趣的停下来,马青也得停下来装的有兴趣的样子,上到二层到了手机柜台,陈严的兴趣完全调动起来了,问这个问那个,还拿出来好几个样机试了试还问他觉得怎麽样。
马青站在一边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死死地按著裤子口袋里自己那个关了机的手机追悔莫及。
看到陈严又拿出了两个样机看,还不待他再次问自己怎麽样,马青一下子凑到了陈严身边,“陈总,您要买手机吗?”
马青问完还不等陈严回答,一把掏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拿给陈严,“那就买这种牌子的吧,便宜还特耐摔,虽说样子老土点,功能真的不错,我这手机用了快两年了,没人不说我这东西好,现在想找还没地儿找去,谁想跟我换我都不干,太好用了,不过从昨天开始就没电了,我一直忘了充。”
马青讪笑两声,又快速地把手机收回来装进裤子口袋。
陈严看看那个出来进去都挺迅速的手机再看了看马青,眉毛挑了挑,突然笑了笑,然後一言不发地趴柜台上看了看,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面目温和,“好像现在真没有卖这种型号的了,算了,听你的,既然没有最好的,就不买了,等有合适的再说。”
听著陈严的话,马青脑子里各路神经全蹦出来处於警戒状态,连身上的肌肉都开始戒备了绷得他酸痛。
“这楼上有快餐,我挺喜欢吃那里的桂林米粉,你呢?喜欢吗?”
我?能不喜欢吗?
马青看著眼前这个只说了几句话就透出了老奸巨滑的家夥,真的很想摇头,可他摇不起,他每个月还指望他发下来的四仟多人民币养儿子,所以他只能陪著笑脸点著头,“桂林米粉非常好吃,我也喜欢。”
心里早把那个笑容和善一肚子阴谋诡计的老家夥拆成四半了。
马青跟在一身羊毛大衣的陈严後面,先偷偷从旁边电梯的镜子里看陈严。陈严比自己高个七、八公分,也不知是不是受崔霄鹏那天说的影响,普普通通的四方脸在马青眼中就成了一脸戾气。宽肩阔背让马青倍感压抑。再往镜子里看看自己,小脸惨白,一件灰旧的羽绒服、一条穿了两年牛仔裤,再加上一脸的忐忑不安的表情就像一个彻彻底底被黑老大揪住辨子的小跟班,好在小跟班还算干干净净,每天必洗的短发还能保持住早上的直立状态。也就这一点安慰让马青头不至於低的过低。好不容易出了电梯进了陈严说的那家非常好吃米粉店,马青那颗扑通的心还没法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