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又说,“背部有擦痕,手肘淤青。。。还有,腹部遭受重击。”
何楚卿说的艰涩:“那。。。那现在怎么办?”
对这种事,他太紧张了,毫无经验,又难免着急。一下子,这话显得很可疑。
医生借故多看他两眼:“现在问题是她出血很多,控制不住。唯一办法是切除子宫。我们会尝试保住她这一胎,起码也有八个月了,只是往后她没法再生育。你看看,”
他递出来一张单子,“能签字吗?”
何楚卿一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一个女人的命运,在他字里行间握着,他突然喘不过气来:“必须。。。这样?如果、如果不这样——”
“她会死。”
医生轻轻地,字字珠玑:“一定会死。”
既然这样,那没有别的选择了。
何楚卿抄起笔来,正要落下。医生手背挡住签字栏:“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是她弟弟?否则的话,擅自签字,你容易担人命官司。”
担人命官司?
这顾虑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像一个笑话。
何楚卿一下就不抖了,忽然有了底气,很稳地说:“知道了。”
长而孤寂的走廊里,他一个人呆坐。手术期间,零星两批人张扬过去,显得他像人世苦悲的旁观者。
顾还亭其实没有耽搁多久。他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画面,还是像一个美好缥缈的希冀似的。
顾还亭靠近了,递给他手,让他借力站起来。
手上的黏血已经洗净了,袖口粘的已成渗骨的殷红,印在军绿色西装上,诡异的刻意。借来的军装短一点,他手踝伸出很长一截儿。
何楚卿也注意了,自嘲着:“小薛哥这军装,得赔给他。”
“你赔就是我赔。”
薛麟述不在,顾还亭轻描淡写:“下个月多拨他点薪俸就好了。”
今夜的关键何楚卿都错过了,混进晚宴去只清白地逛了一圈。清水弥亭后来怎么样了?
明明知道该问,多一句问也不大有什么的,何楚卿还是厌恶地闪避开了,有意语出惊人:“她怀孕了。”
大概这情况着实该关照,其他一切见闻都比不得。
顾还亭接着就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消息吗?”
何楚卿苍白着一张脸,实话实说:“这一脚不轻。”
刚才一路上,怀里的女人没声响,早就晕厥了。当时他手腕上黏着血,窗外那么冷,液体一直是温的,车里看不清,连腥气也不活泛。他没法估量生还的可能性。
“我刚才签字同意手术了。”
人会死——何楚卿见了再多、再深刻,也无法适应。大概是对着顾还亭,他的声音才又轻微地抖:“无论这孩子如何,她都不能再生育了。字是我签的,我得对她负责。”
那是当然的。
一旁还跟着兵,顾还亭用力揽他的肩,应了一声。
“。。。如果有幸他们都平安。。。的话,有我在一天,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何楚卿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那也是没什么的。
只是顾还亭听着别扭,还是答应着。
过了两秒才很谨慎地问:“她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