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茵倒在床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盯着闪动的对话框,昵称下方一串“对方正在输入中”
。
用户136:“不喜欢的话,不必勉强。”
拉粑粑大王:“挺漂亮的,比我以前那个做得好。”
用户136:“好。”
就回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江稚茵觉得他可能误会自己在说客套话。
实际上真的没有恭维的意思,她确实很喜欢。
昵称下面又反反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始终没有新的消息弹进来,江稚茵也猜不到对面正在犹豫什么。
这串风铃一直跟着她上了去海城的高铁,临走前她问江琳要不要搬回海城,江琳像是嫌麻烦,摆摆手说:“才搬来半年,你妈我在这边还有工作呢,你在那边呢,就好好读书,想家了就坐高铁回来,来回才四五个小时,又不是特别远的地方。”
江稚茵丢下行李箱,瘪着嘴叫了一声“妈”
,想最后跟她拥抱一下,江琳咧着嘴笑:“少腻歪我啊,多大人了。”
“那你注意身体,有不对劲的就给我打电话。”
“用不着杞人忧天,你妈我惜命着呢。”
邓林卓没考上海城的学校
()(),只能留在本地念个次一些的大学③(),就顺路来送他们一程,陈雨婕早就订票走掉了。
江稚茵左看看右看看,问着:“小马没来?”
邓林卓移开视线,摸了下鼻子:“他家有事,帮着看废品站呢。”
江稚茵还挺欣慰:“当初一本算数题只能做对一页,现在已经能算好账了?”
“算不好也没办——”
邓林卓刚咕哝出声,抬起眼睛瞥了谁一眼,又立马止住话头,“反正你俩就安心上学去,我在滨城也能看着点小马。”
站台广播通知检票,江稚茵跟他们挥手告别,闻祈只简单跟几个朋友点头示意。
因为是一起订的票,两人座位也挨在一起,前排一个女生的箱子放不上去,有点着急地拜托江稚茵:“叫你男朋友帮我放一下可以吗?”
她一时愣然,一句“他不是”
刚出口,闻祈已经顺手把那人的行李箱搁在上面了,那女生朝他俩道谢,江稚茵的解释都变得多此一举。
闻祈今天戴了耳钉,耳垂上是黑色圆钉,并不突兀,但细看后才发现他耳骨上还扎了两个银色的小环,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不正经了一些,像夜店风,偏生长相又偏冷,不喜搭理人,那种风尘感就稍显漫漶。
江稚茵一边拧瓶盖一边问:“怎么突然戴耳钉了?”
闻祈垂眼戳了几下手机,简单回答:“怕耳洞长起来,就白打了。”
她问了一个在心头盘桓许久的问题:“为什么会想打这么多耳洞?”
闻祈瞭她一眼,神色变得淡漠了一些,敷衍回答着:“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好奇心没有被填满,但又没法继续问下去,江稚茵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离开海城不过半年,再度回来的时候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熟悉的街开了不熟悉的店,以前常去的早餐店却倒了一个又一个。
开学有一个月的军训,站军姿,踢正步,走方阵,说到时候每个院都要在校操场检阅。
理科类院校里的女生本来就少,江稚茵班上的女生统共就八九个,刚好凑了两个宿舍,每天晚上军训完,江稚茵是第一个去洗澡的,但每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宿舍里有个熬夜党,半夜一点才去浴室洗漱。
她的床位离洗手间最近,乒乒乓乓的动静把她的觉吵成两半,前半夜睡一半,后半夜睡一半,跟室友洽谈过后也没有改善,实在没办法,江稚茵只能成为首个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去找导员申请换宿舍的人。
但恰逢今年开始扩招,很多宿舍都变成四改六,江稚茵要是换宿舍,不仅要搬着刚铺好的床垫和帐子去南区宿舍楼,还要住六人寝上下铺,并且因为不是一个专业的,课程不一样,作息什么的更不合。
导员问她想清楚了没有,江稚茵突觉太阳穴发疼,说再考虑一下。
晚上所有人穿着迷彩服围坐在花坛边上,教官是退役后考到本校的研究生,拎着蓝牙音响放歌找人表演才艺,江稚茵得了空躲在一边的花坛后边,靠着冰凉的瓷砖,
()给江琳打电话。
她告状的时候特委屈,空出来的那只手揪弄着花坛里的大丽花叶子,江琳这段时间突然变得耳背起来,她一句话有时候要重复两二遍才能被她听清。
江琳:“那你不然就搬出去外宿吧,找个离学校近点儿的地方。”
江稚茵抿住唇:“可我每个月生活费就要花挺多了,再加上房租,那你的工资不得全花我身上了?你自己怎么办?”
她咬牙:“算了算了,大不了我再忍一下。”
江琳言之凿凿:“为什么要说服自己忍耐?你长到这个年纪,吃了这么多米,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学校,是为了去受气的吗?”
“别忍嗷,不然你就直接跟她干起来,她要是赖着不走我们就搬出去一个人住,还自在些,家里的钱本来就是存着给你上大学用的,你妈我每天在单位食堂吃饭,能花几个钱?不用你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