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音闻言立马就准备了起来,但嘴上还是问出了声。“为何要等到那时候,怎么看得清字呢?”
他要的就是等日落看不清字再去,这样也能阻了几分藏在暗处监视他的暗卫,免得自己看些什么都在第一时间让对方看了再禀报李浔去。
李重华看了他一眼,暗道自己确是要教他们一些规矩的,有些东西能问但有些东西却是不能的。
“想多歇一会。”
他懒懒地靠在了榻上,“看不清便看不清吧,也不是就要在那里看了,再说拿了烛台也都是一样的。”
雁音也并不如何在意他的回答,左右都是要遵循的,拿出了自己刚找的衣服就给李重华看。“喔,那公子你看这一身如何?”
“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点点头,正准备闭目养一会儿神,脑中却恍然闪过了什么,又忽地坐了起来。
站在他不远处自顾自收拾的雁音被惊了一下,立马走了过去。“公子,怎么了?”
李重华定定地看了雁音一会儿,开口道:“你昨日捡的那个碎了的玉壶呢?”
“在奴的屋子里放着,怎么啦?”
雁音立刻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是老爷不允许吗,那奴……”
“不是。”
他立马否定道,沉吟少许又说:“只是忽而想到了,就想问问你打算打什么样的簪子。”
“啊?”
雁音愣了愣,大概是不理解为何他会突然这样问,可还是如实回答道:“奴还没有什么计划呢,在这山庄里也无人可问。”
“是嘛。”
李重华又顿了顿,“左右我也无事,不如你将它拿过来,我看看能不能描出些花样来,届时再找个匠人刻出来。”
这些话他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寻常,教人找不出异样来。而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早已心跳如鼓,几乎震耳欲聋。
就在闭目的那一瞬,从今早知晓此事开始而留出的那几分空白就被填满晏鎏锦作为一个还算是小心谨慎且又善于蛰伏的人,为何会着了李浔的道,做出这样有违理智的事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吃食里面被下了药。
可明知这是李浔设的一场宴,对方又怎么会不设防?故而他的防备也定是一并在李浔的算计之中。
将这些合在一处,就难免让李重华想到了昨夜被打碎在地的那一壶酒。
李重华以为那是一场意外、宴上的诸位宾客以为那是异常意外,就连晏鎏锦本人或许也认为那是一场意外,但万一那不是呢?
但万一李重华的出席、众人的讶异、晏鎏锦的夸张行径都在李浔的安排与计划当中呢?
只要算准了这些东西,又在酒壶上做一些手脚,让它变得不稳极其易倒,再引得众人在他出席之前哪怕抿那么一小口酒,李浔的计谋就可以成功了。
事后哪怕晏鎏锦回过神想起了这一遭,也是查无可查,毕竟“不做贼心虚”
的掌印府有什么理由去保留一个在宴席上被不慎摔碎的玉壶呢?
只要没有证据,那么晏鎏锦的一切关于李浔是幕后主使的猜想,都可以被算作污蔑。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切又都在李浔的预谋之中。
再说回来,如今能够被称得上是证据的东西,就是雁音昨夜因为那点小心思捡回来的玉壶碎片了,李浔大抵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他要回来,这李重华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这东西是万万不能继续留在雁音手上的,于公于私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