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中突然多出一道突兀的杂音,对方人多势众,还颇为不客气,见人挡路抬脚便踹,非得凭一己之力打造皇帝出巡时的排场来。
今天的十字街后巷不知是吹来了哪一路贵人,长街以北敲锣打鼓,一队身着大红短褐的汉子们举着“状元及第”
的烫金木牌,喜气洋洋的招摇过市,平白让这逼仄的市集更加拥挤热闹了。
永宁的乡亲父老们从没见过活着的新科状元,纷纷你推我搡地想去看稀奇。
就在此时,一帮人逆流而上,气势汹汹且面色不善地朝杂货摊子而来。
观亭月正翻闲书,对面一巴掌猛地拍到了她桌面,十根木棍子搭起来的小摊顿时有些岌岌可危。
她将眼皮撩起来,恰与一双突出的金鱼目撞了个正着,瞬间感到有点伤眼睛。
“阁下有何贵干”
大金鱼好似这群妖魔鬼怪的领,年龄不上不下,然而头顶比较稀疏,周身的动作稍微大些,那盘起的须便从头冠里漏了一缕出来,颇为滑稽的挂在额间。
他眯着视线没说话,倒是身后某个脸熟的小弟忿懑地嗷嗷直叫
“大哥,就是她”
观亭月记性不错,这一位她还有印象,是上回便宜没占成被拧了手腕的登徒子。
“噢,是你。”
她嘴唇抿出轻飘飘的笑意,“怎么,找了五日才把人寻来给你撑腰吗”
“你”
男子这会儿有靠山在后,也不怕同观亭月叫嚣了,忙不迭朝大金鱼添油加醋,“大哥,你看,她便是如此侮辱咱们的,实在欺人太甚”
大金鱼一抬手,示意他闭嘴。
继而冷眼上下探究地琢磨了一番,似乎也没瞧出眼前这弱质纤纤的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姑娘,你大概不知,而今这一代已经归入我们瀚海帮的地盘,对着我们帮里的人撒野,那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别看边疆弹丸之地,着实是庙小妖风大,十几个黑帮为了一亩三分地天天火并。
因此每每换了新帮派,如此场景都得重新上演一次,她总要费精力再动一回武。
观亭月合上书册,将起身时忽又顿了顿,灵机一动,想走个捷径“你们,没看过永宁战神录吗”
那小弟嚷嚷“什么狗屁,听都没听过”
观亭月“”
好吧,流氓是不读书的。
所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该唬住的唬不住,不该唬的吓了一大片。
她在心里把某位赵姓财主屠戮了一遍,轻描淡写地扶桌而起,“那上一任的天狼帮临走前就没告诉过你们,十字街后巷,汤面铺旁的这个摊位,是碰不得的吗”
对方自鸣得意的冷笑“那群野狗跑得屁滚尿流,哪儿还有机会说话。”
观亭月掀开头顶的帘子,走出来,“是么那就辛苦几位,记得要给往后的下家提个醒了。”
男子闻言,立马狗仗人势地朝这大金鱼煽风点火“大哥,你看她她这是在挑衅我们”
“废物”
后者回头喷了他一脸,“连个娘们都敌不过,还好意思在这儿叫”
大金鱼咧嘴将垂下来的丝又抹回光秃的头顶,阴恻恻地磨了磨牙“好大的口气,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他朝周遭一声令下,“给我砸”
糕点铺门边的车马内,燕山撩帘子全程观看了这场大戏,不禁露出一丝冷嘲的兴味。
随侍跟他日久,知晓他如此表情,便意味着行将有人要倒霉了。
来者在说“砸”
字时,观亭月惯性抬手将方晴一掩,护在身后。
地痞中很快有三个自告奋勇地挽袖子上前,预备掀翻货摊,她空着手,立在原地不动分毫,两臂却突然朝旁一伸,招呼也不打,把左右两人各自的一条胳膊抻了起来,掌心一扣,沿着对方的大臂迅拉至腕处,旋即猛地往下狠压。
那是宛如铁钳子般的力道,四周几乎所有人皆听到了一声来源于骨节的清越嘶鸣。
而观亭月却没停手,在惨叫响起前,她抬脚勾起地上的一节木棍,直直打在第三人肩头,将其斜里击飞出去。
她这才利落地摔开两掌,把扣着的另二人一丢,倨傲地横身踏出一步。
方晴躲在桌下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饶是也非头一回见观亭月动手揍人,当下仍旧忍不住跳起来想拍手叫好。
三个小恶棍整整齐齐地倒在大金鱼脚边,捂着手心肩膀,滚来滚去地喊疼。
他颔扫了一圈,觉两颊有被人啪啪打脸的耻辱,先就红成了一片,瞬间也不要脸了,“给我抄家伙”
毕竟对方赤手空拳,还不信凡胎抵得过钢筋铁骨。
数十把险恶的刀枪剑棍闪着寒意凛凛的光,观亭月神情间却全然不在乎,在地痞们的“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