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揉揉额头,放下手里朱笔,朝苏培盛抬了抬手:“去把岳钟琪的密折拿过来给怡王瞧瞧。你们都觉得施恩太重,可那人自己,说不定还觉得轻呢。”
允祥接手看了一遍,面上已是铁青,岳钟琪奏报的事实在令人气愤。年羹尧竟向喇嘛寺所要两万两银子,逼得刚投诚的喇嘛又起兵反了。
“四哥,这这实在是太无人臣之礼,他、咳咳,年羹尧他”
“唉,叫你看不是要你急的,”
雍正连忙下了塌,伸手替他拍背,一面要苏培盛伺候茶水:“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儿?老是伤风咳嗽的,这回又反复好几天了,这么下去可不成”
“没事、没事儿,”
允祥只觉得脑子里气得嗡嗡作响,恨道:“户部紧着给他筹钱筹粮,每天有多少银子砌在西北?!他倒敢为了两万两银子逼得人家降了的又反出去,这么下去,这仗要打到何年哪月才能停?!”
“正是这样。”
雍正原也窝了一肚子火,听他这么发作一通,却不得不耐下性子来:“西北如今是他年大将军的天下,这么大的事儿,岳钟琪也只敢在密折里奏闻朕这儿呢,还只能当做不知”
“四哥,他实在负恩太过!”
“嗯,凡事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雍正劝了他一番,自己倒是冷静了下来,复又说回原先的话题:“你府里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就没个人挡着你乱来么?你这病症要再这么反复,我就下旨叫刘声芳住到你府上去了啊。”
“四哥”
“好了好了,朕还没气成这样,你这么心急上火地干什么?”
雍正见他还要说,索性伸手在他肩上按住了:“再怎么,总也还有你呢,你好好儿的,四哥心里就有底。”
户部为了西北的战事左右腾挪,开源节流。到三月里,总算是各项钱款收支都相对稳定下来。允祥奏报了几项条款,见雍正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大为奇怪,疑道:“皇上?”
“哦,按你说的办。前几天调了李卫任云南布政使,做得很是有模有样,挺好的。写的折子也有板有眼了。一时都没瞧出来。”
雍正点头,回过神来,有些自失地笑笑:“家里的奴才,没出息要愁,太出息了也是不省心,年羹尧就快回来了,这一回,朕真是不知道该赏他什么了。”
允祥也皱眉,三月初九传来青海大捷的奏报,雍正已经晋升了年羹尧为一等公,加一精奇尼哈番。又从户部拨了二十万两银子交年羹尧赏军。甚至连年羹尧之父年遐龄也封一等公,加太傅衔。一门封赏,的确是再无恩可加了。
“四哥,不如就此留他在京中,哪怕是位列三公,高官厚禄,也不过”
“朕固然愿意,他却定是不肯的,”
雍正冷道:“身在中枢,处处都要小心从事,哪里比得上他在西北逍遥快活。罢了,暂且不提这话,等他进京陛见,咱们再议这个事吧。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园子的事儿。”
“皇上说圆明园啊?”
提起圆明园,雍正面上总算露出点笑来,点头应承:“正是,这几天在翻修,我还没得闲去看,你看弄得可还好?”
“臣得空倒是去瞧过,挺好的,”
允祥也轻松起来,点头赞道:“该修的都修了,我瞧着似乎还扩了不少地方,等入了夏,四哥很可以去住一段时日。正好消暑呢。”
雍正笑眯眯地点头,似乎十分不耐京中酷暑,笑罢了才又问道:“瞧着东南边上扩出去的那一片儿如何?”
“山青水秀,疏朗有致,很有几分意趣。有些像江南的园子,又添了稳重大气,很是不凡。”
允祥诚心赞道:“臣那日还和张中堂说,这园子的格局分布,瞧着颇有诗文里的那股子雅致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