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底線放低一點?」
孫見智望向遠處:「我看到的你活得太壓抑了。你習慣了克制自己的需求,好像表達脆弱、表露欲望是羞恥的,可這些本來就是人之常情。你完全可以放開自己去狂歡呀,選擇呀,不要在悲傷的十字路口徘徊。」
江風夷沉默片刻,她被孫見智的話觸動了。
但她慣性地再一次選擇掩飾情緒,抿嘴笑道:「『悲傷的十字路口徘徊』……你真的很喜歡土言土語。」
「你才土。」孫見智低頭看她的鞋,「什麼了還穿這種十年前的雪地靴,鞋底都開膠了。」
孫見智還真的猜中了,江風夷十年前就不再長高,這雙鞋也陪伴她走過了無數冬天。她回擊孫見智:「你最土,這麼冷的天,穿這種裝酷的老頭夾克,又丑又不保暖。」
孫見智用肩膀撞她一下:「我說真的,你每個月薪水比我多吧,對自己大方點。」
江風夷作出自豪的表情:「這是一種追求。」
她們再次各自沉思著,默默朝前走。
孫見智冷不丁說:「……他在家裡裝了kTV?」
江風夷尷尬點頭,另一種複雜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星光花園到了,兩人在路燈下揮手告別。孫見智騎上共享單車回去。江風夷看她走了,回到小區樓下。經過垃圾桶時,她停下來,脫下自己的「追求」提在半空中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放歸垃圾桶,踩著破洞的襪子上樓。
樓道燈一盞盞點亮,她拿出手機回復丁聞易的消息:不好意思,剛才在忙。
丁聞易:明天中午吃什麼?一起嗎?
江風夷:臊子麵。
丁聞易:聽起來不錯。
長文路尾,孫見智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把她的丑夾克狠狠甩進髒衣籃。
第32章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中午十二點,丁聞易從行政辦公樓走出來,看到草坪上落了一枚鮮的白蘭花,梗還是嫩綠的。江風夷說冬季冷冽時玉蘭花最好聞,可惜這個季節花量最少。他彎腰把花拾起來捧在手裡,心想帶給她聞一聞。
丁識看時間過了十二點十分,拿起手機給丁聞易打電話:「兒子,你看到艾良的朋友圈了嗎?」
丁聞易:「我又不住在她朋友圈。」
丁識:「下個月她過生日,你準備送什麼禮物?」
往年艾良生日都是封紅包。丁聞易想了一會兒:「送東西的話……你來挑,我把錢轉給你,代表我們兩個一起送的好了。」
丁識不樂意:「你挑一下,用點心,她喜歡你挑的禮物。」
丁聞易:「我根本不喜歡她,她也不是真喜歡我,我求你別撮合我們了。」
丁識繃著紅唇沉默片刻,嚴肅道:「兒子啊,你今年三十了,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還整天玩玩鬧鬧不收心,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責任……」
丁聞易當是和尚念經,心想著你要是當我成年人,就不應該干涉我的自由。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否則有得吵。
丁識察覺到他不聽了:「好,不跟你說了,我要被你氣死了。」
掛斷電話,丁聞易走出醫院朝麵食店去。
便利店外,一個戴八角帽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電話,皮鞋尖兒踢著路燈腳。丁聞易路過他,目光掃了一眼又轉回來,皺眉盯著他看:一串清涕正從那人左側鼻孔里淌出來,飄飄揚揚地掛在他唇畔,他沒知覺似的還在和電話里的人爭論。
丁聞易端詳片刻,走上去朝他揮手示意:「大哥?打擾一下。」
他遲疑:「幹什麼?」
丁聞易提醒他:「您流鼻涕了,沒有發現嗎?」
八角帽摸了一下鼻子,手指變得噁心。而丁聞易英俊瀟灑,儀容整潔。他掏出紙巾擦手,支支吾吾為自己辯護:「關你什麼事!老子就是糙。」
語言反應遲鈍,左臉像三伏天被熱化的蠟燭一路向下耷拉,丁聞易確認他是腦卒中的前兆:「有頭痛嘔吐嗎?你的症狀很像腦卒中,你這次來是來檢查的嗎?」
「啊?對,我是。我掛號了……醫院中午不是休息嗎。」八角帽已然把丁聞易當成了騙子。他自己一身隔夜的酒氣,傻子都知道會頭痛嘔吐。
丁聞易也知道他在撒謊:「掛的哪個科?哪個醫生?」
八角帽覺得他莫名其妙:「我有沒有病,不要你管。」
丁聞易嚴肅道:「病發就是一瞬間的事,你怎麼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八角帽瞪著他,又氣又笑:「真是……你才腦子有病吧,我幹什麼關你屁事!」
丁聞易說:「我是醫生,你現在馬上去檢查,掛急診。」
八角帽調侃道:「你是醫生?哪個科的?醫師資格證呢?要不你給我看病就好了,還掛什麼急診。」
在一旁側耳聽了半天的大娘走過來,拍拍丁聞易的胳膊:「小伙子,你別這麼軸,你消了你的業,他的業由他去受吧。」
八角帽見狀,突然惱羞成怒。「你們腦子才有病。你倆誰啊……醫托吧你們……」他朝旁人笑道,「你們瞧瞧,一醫院這麼大的單位,還要唱雙簧騙人去沖業績,告訴你們,老子好著呢。」
大娘扭頭擺手離開,邊說「短命鬼我不跟你爭」。
八角帽指著她,越說越氣急:「……個老不死的,你說,說什麼?你再說!」他說著追上去想抓大娘,丁聞易伸手去攔他,在大娘的喊叫聲里,八角帽一拳直衝丁聞易面門,把他嘴裡打出了血,兩人亂糟糟推搡幾下,最後是丁聞易占了上風,扣住八角帽,把他兩條手腕反提著扣到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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