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绩状似悠闲,坐在金色豹纹锦毡铺设的红木椅上,说道:“三哥稍安毋躁。你在兰陵与她有盟约,不过是私订终身,无凭无据,谁会相信?婚姻大事岂能没有父母之命?”
萧纲黑眸中泛起冷意,说道:“父皇刚刚出关,过几日我自然会向父皇请旨册封她为妃。再者,就算我没有父母之命,难道你有么?”
萧绩姿态优雅,展开手中羽扇,缓缓说道:“三哥莫要忘了昭阳殿中尚有母后,母后昨晚已赐见紫萱,命我纳她为侍妾,还赏了她金帛衣饰,宫中诸位母妃都可作证见。较之三哥一面之辞,恐怕更能服众些!”
萧纲凝视萧绩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解,嗓音微冷道:“四弟,有些事我念在兄弟之情假装不知,亦不会告知父皇,你若是欺人太甚,今日不肯将紫萱还给我,不要怪我日后行事不仁!”
萧绩目光幽幽,唇角掠过一抹淡笑,说道:“三哥,我们就说今日之事,最好不要扯得太远。若是说到别的,谁都未必胜似谁几分,何必如此?不过是个侍妾,你若是真心喜欢她,等过了这一年半载,我赠与你亦无妨,眼下我与她刚刚新婚燕尔,一时还分解不开,你须得耐心等候一阵。”
萧纲本已怒极欲发作,听见他最后一句,反而渐渐浮现微笑,问道:“既是新婚,想必劳你费心调教过了?”
萧绩悠然道:“那是当然,初春少女大多青涩无知。三哥如今还是不必念着她了,另觅佳人吧。”
萧纲忍不住唇角笑意,语带讥讽道:“四弟,没有便是没有,何必在我面前如此充场面?恐怕早已有人在你之前调教过她了……”
他一语未了,萧绩脸色骤变,黑眸中得意的神情顿时消逝不见,射出幽晦的灼人光影,站起说道:“难道是你?”
萧纲冷笑道:“是又如何?”
萧绩怒道:“你!……”
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萧纲见状,说道:“你既然都明白了,还留着她干什么?你王府中侍妾众多,何必如此纠缠不休?”
萧绩将手中羽扇向桌上重重一拍,转身向外走,冷冷挤出一句话道:“你休想!母后将她赐予我,谁都别想将她从我府中带走!你请回吧!”
萧纲见他突然翻脸逐客,不得不起身而出,怒道:“四弟,我会进宫求见父皇,你好自为之!”
萧绩径自向后院而行,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萧纲面带盛怒,出了王府大门,跃上一匹骏马带着随从远去。
我在屋顶上留心看了半日,在兰陵祭祖之时我已发觉他们两兄弟之间关系恶劣,三皇子萧纲年纪略长,且排行在四皇子萧绩之上,萧绩却仗着昭阳殿郗后之宠,十分不给兄长面子,二人年纪相仿,且并非同母所生,难免会有嫌隙纷争。
萧绩拂袖而去,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我对那串假佛珠施过障眼法,他暂时并不会发觉有异。
但是,障眼法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会消失,我必须设法将真的佛珠迅速交给蔡元姬,让她证明佛珠仍在东宫,皇帝审问太子之时,如果发现佛珠是假,那玄德方丈一定不敢再咬定此事系太子所为。
我不敢再冒昧接近萧统,更不敢轻易进入皇宫,三皇子萧纲是萧统的同胞兄弟,不如将佛珠交与他,托付他送给元姬。
我见萧纲策马远去,急忙跃下屋顶,沿着大道一路奔跑追赶,赶了不久,就看见他们的身影,急忙大声喊道:“等一等!”
萧纲闻声驻马,回头见是我,惊喜不已,跳下马捉住我的双手道:“怎会是你?你是从四弟王府中逃出来的么?”
我惟恐萧绩追来,急道:“你先带我走远些,我有话告诉你!”
他示意侍从将一匹马让与我骑,问道:“我带你回我的王府去,好么?”
我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了我就离开这里。”
我们一路来到京都郊外山下,山脚下有一座小亭,山间树木葱茏。
萧纲将我抱下马,环顾四面风景,说道:“我常常来此地秋游,等到秋深了,山中红叶密布,如同人间仙境一样美。你有事对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