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如此何不继续留在宫里,等着年纪再大些,看着今天的这几页纸,就知道日后娘娘肯定也不会亏待她们,若是能成为女官,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曹洛莹看她主意已定,就将刚刚跟冬雪说的话也给她讲了一遍,让她退下去了。
春华回到房间就看见冬雪还在抹眼泪呢。笑着打趣:“这是舍不得皇后娘娘赐下的单子?”
冬雪碎了她一口:“你才舍不得呢。”
擦干了眼泪对她说道:“我家里早没了爹娘,是在大伯婶婶家长大的,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日了,我才不回去呢。”
春华倒是不知道她的身世,此时听了也沉默了。看着她将娘娘赐下的几张纸仔仔细细的叠整齐放在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盒中,压在了箱子的最下面。自己也看了看娘娘给自己的东西,看着上面一个个宝贝,有些合不拢嘴,犹豫许久还是咬了咬牙将这些纸也同冬雪一样收拾了起来,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再拿出的机会了。
可能是这个新政策的原因,今年的年节整个宫中的氛围都欢快了不少,不再同以往一样压抑沉重。曹洛莹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做起各项工作来简直驾轻就熟。热热闹闹的度过了整个正月,她就发现皇上的心情似乎突然降到了谷底。
朱厚熜寒着脸到了仁寿宫,就靠在那里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曹洛莹看着觉得挺吓人的,接着出去吩咐晚膳的机会,跟冬雪交代,让她看紧朱寿媖和朱载墷,让他们今晚不必过来用膳了。
刚合上门回来,就听见皇上幽幽的声音:“你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曹洛莹绷紧了神经向他请了个安,走到他旁边坐着:“交代今日晚膳呢,皇上可有什么想用的菜色?”
朱厚熜斜了她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半响才来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曹洛莹想了想,自己最近才学会的东西,于是将他的手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扭身从多宝阁中找出了精油,帮他进行手掌按摩。她都联系了好几个月了,没事就抱着个穴位图认,还在几个宫女身上试验过呢。这会儿第一次对着皇上,她还真有点拿不准自己按的如何,因此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色。
看着他原先紧绷的脸慢慢放松,曹洛莹顿时充满了干劲,将一只手按完之后又开始对着他的另一只手使劲。
不知过了多久,曹洛莹满头大汗的,朱厚熜按住了她活动的双手,轻声说道:“行了,看你这累得大汗淋漓的样子,这种事哪是你做的。”
曹洛莹仰头向他笑了一下:“我学了好久呢,就快好了,您帮忙指点一下还有什么不足之处我好改正呢。”
说罢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朱厚熜侧头看着她有些低垂的脑袋,即便只能看个侧脸也能发现她一脸严肃的神情。长长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看得人心痒痒的。
等着曹洛莹开心的笑着宣布大功告成之后,朱厚熜将她整个人拥住,声音有些闷:“专门为朕去学的?”
曹洛莹看不见他的脸,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却尽量放松的说道:“皇上喜欢吗?”
“嗯。”
嗯是个什么情况,到底喜不喜欢啊,曹洛莹在心里想着,看他这样马屁应该拍对地方了吧?
之后两人之间一直无话,直到黄锦打断两人之间的温情:“皇上,刚刚接到急报。”
朱厚熜整理了神色,松开曹洛莹,宣了他进来,结果奏疏一读,整个人气得第一次在曹洛莹面前发了脾气。一脚将身前的凳子提到不算,还将奏疏扔了老远,怒吼:“放肆!”
曹洛莹和黄锦两人对了一下颜色,双双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朱厚熜看见曹洛莹跪伏在地上才稍稍冷静了些许,冷声吩咐:“你们两个起来。”
两人马上一点顿都不打的立刻站了起来,就看见皇上生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期间将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都踹了个遍。
曹洛莹大着胆子询问的看向黄锦,黄锦手中的拂尘棒微微的换了个方向指向刚好散落在曹洛莹面前的奏折,曹洛莹大着胆子瞟了一眼,就看见“倭寇来犯”
四个大字,后面一页上书登州卫指挥佥事戚继光。
☆、
曹洛莹自小在福建长大,倭患她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倭国人常常三更半夜到沿海的村子犯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晚过去十室九空,让沿海各地不胜其扰。之前为了对付倭患,朝廷实行海禁,起了一段时间的效果。但因为海禁导致海上贸易走私兴盛,很多人走私的对象就是这些倭人,双方勾结在一起使得倭患重起。
朱厚熜发了一通脾气后冷静下来,迅速带着黄锦离开。曹洛莹招人进来收拾房间,里面的一派乱象让宫人们受了不小的惊吓,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迅速的将东西收拾好立刻退下,就怕皇上和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让娘娘把火发在他们身上。
几个小宫女白着脸出来,就被春华和冬雪拉倒一旁训话了,原本有些浮躁的小心思就在两位大姑姑的训斥下歇了,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两人连番敲打才让人退下,之后也都不复之前严肃的神色,而是满脸的愁容,就怕娘娘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眼见着采选的人就要回来了,若是她们娘娘这会儿跟皇上有了间隙,让人趁虚而入可如何是好。虽说这次只是选宫女,可这宫里的事说不准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成化年间的万贵妃可不就是一个宫女。
曹洛莹不知道各人的心思,刚刚看见的几个字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来这里这么多年了,小时候有时看见父亲唉声叹气的时候也说过“打回这些倭人老家去”
的“童言童语”
,常常被父亲一句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给堵回去。她父亲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哪有碰军权的能耐呢。
可现在跟她成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是皇上啊。他如果决定的话自然是有这种能耐的。曹洛莹一整个下午都在想入非非,连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已经长大不少的朱寿媖看见她这样关心的问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
朱载墷也作势要喊人去叫太医。
曹洛莹慌忙将他拦了下来,勉强的笑笑:“我没事,你们快快用膳,今日专门让他们做了你们喜欢的菜色,再不吃就凉了。”
说罢就给他们两夹菜,也当是做些事分散自己的精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两个小家伙都是一副担心的神色,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定主意等晚上父皇来的时候跟他告状呢。
曹洛莹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碗菜就放下了筷子,她又开始想自己要怎么跟皇上说呢?无论是现代时从课本上学到的,还是在家时偷偷听父母的话听来的,她都觉得为什么要让那帮倭人放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打回去占领了,以绝后患!
可是这事皇上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就连今天都是她自己偷偷看来的,跟皇上一说搞不好还没等鼓动他去大杀四方自己就先被拖出去斩了——窥伺朝政。曹洛莹头发都快掉了,到底怎么跟皇上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