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想死,是你要我死。
在本能的驱使下,我向后一倒。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封住了我的七窍。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将我牢牢抓住,我挣扎了两下,终于沉入了了无尽的黑暗。
梦醒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碧蓝的天,还有几朵移动着的云。我试着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点了穴道,全身麻木,手脚又冰又凉,根本动弹不了,怪不得会做怪梦。
这时,一张堆满假笑的脸凑到了我的头顶:“晓一,醒了?”
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盘在脑后,用树枝固定,精明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一看就知道是我那输得精光的师傅。
“师……”
刚一开口,她眼疾手快地将一颗辛辣的药丸丢进了我的喉咙,然后解开了我的穴道。
“早上一粒药,别忘了。”
我被呛得眼泪直流,赶紧坐起身,伸着脖子将那颗难吃的药咽了下去。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这次她比较讲究,给我留下了发带。再看看四周,我们坐在一辆破破烂烂,散发着阵阵农肥味的驴拉板车上。枣红马,簇新的马车以及装财物的包裹早已不见踪影。
师傅背对着我,心虚地甩着驴鞭:“晓一啊,师傅只是借借你的项链,等赢了钱师傅一定还你。”
叹了一口气,我无奈地从布袋中掏出账本,问:“这次又借了多少银两?”
“嘿嘿,三百八十二两……”
我吓得连手都哆嗦了,失声叫道:“哇,太难得了,你竟然没把给我卖了!”
师傅回过头,脸上得意的表情活像一只咬了鸡的狗:“别急嘛,群英会嘛就是打架会,哪天没有十几个人断手断腿,是我捞钱的大好时机。我们这一趟不光能把债还清,还能把你的嫁妆挣出来呢。对了,你想不想见你的未婚夫君,他这回肯定也会去灵峰。”
我气得脑瓜子隐隐作痛,可又无计可施。
师傅叫司徒杜娘,是个大夫,接骨手法高超,天下无人能及,原本有个外号唤“接骨圣手”
。可她嗜赌成性,还十赌九输。每次拿到就诊金立刻去赌坊,押一两输二两,押二两输四两,不光输掉了大半家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上门。不知何时,有人给她起了一个新外号,“司徒赌娘”
。
前一阵子听说灵峰要召开群英会,群英会原本五年举办一次,这场大会将选出整个武林中最强的人。在群英大会上称霸的人,将被冠以武宗的称号,并获得当今皇上御赐金牌一块,载入史册。因为战乱,群英会停办了两届,如今再次举行,自然吸引了天下众英豪。为了躲债,也为了赚钱,我和师傅变卖了仅剩的家产前往灵峰。不曾想,最后这点家产又被师傅输了。还好,我的鞋底的暗格里还藏着一点碎银子,不然我们今天就得饿死。
见我望着天发呆,师傅讨好似的问:“晓一,你在想什么?”
我有气无力地答:“在想我们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大后天吃什么。”
“急什么,你的未婚夫家有钱,过两天你嫁了人咱啥也不愁了。我也不要太多彩礼,随便修个庄园,请十几个下人也就行了……”
听她又开始胡言乱语,我捂住了双耳。
所谓的未婚夫是孟家三公子,上次孟三公子骑马掉下悬崖,全身骨头断了几十处,幸得师傅医治,半点后遗症没落下。孟家老太太喜极,问师傅要多少酬金,师傅见人家家大业大眼馋,便主动替我求亲。孟家老太太没料到师傅会提这种要求,用以后再谈来推脱,师傅便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应了婚事。
为什么爹爹会和师傅这种人是好朋友呢?我欲哭无泪。
爹爹是一名刀客,娘亲离家出走后我和他流浪了好多年,十一二岁的时我摔坏了脑袋,什么事都记不得,什么人都不认得,爹爹便将我送到师傅身边治病。前年我的病刚好爹爹便得了急病,过世前将我托付给师傅照顾。
照顾?笑话,我照顾她才是真的。
林中的天气变化多端,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中午便乌云密布,天边传来了沉闷的雷声。还没等我们找到什么落脚地儿豆大的雨便刷刷落下,打得人生疼。老驴赖在道上,怎么抽都不挪脚。我只好下车拖着老驴往前走,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乡野小店,我已累得全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