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堪用的,大都被刘小虎等各部的领或召、或裹挟的,收到了他们各自的部里。
高长他们这支队伍,因高长负伤,更重要的是,曹丰等都害怕再与董丹生纠纷,——估计高长也有此担心,不然他也不会压根不提此节,故是没有参与这场“瓜分堡内壮丁”
的事。
再剩下的老弱妇孺,则都被董次仲赶出了坞堡。
这些老弱妇孺无处可去,只能聚在远处的疏林中,然而想那疏林,又能给他们遮掩什么风雪?饥寒交迫,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绝望。大概过不了几天,这些人就会全成饿殍,冻尸了。
曹幹不是没想过帮帮他们,可是曹幹拿什么帮?
收回了远望坞堡的目光,曹幹不忍再往老弱妇孺们聚集的远林处再看。
他朝前望了望,也许是出於对那些老弱妇孺的怜悯,也许是出於自己没有能力帮助那些老弱妇孺的愧疚,说道:“这雪,比昨日又下得小了,估摸明后天就能停了。”
丁狗应道:“是啊,小曹从事!”
两人迎着风雪走了一段距离。
丁狗再三偷看曹幹,按捺不住,说道:“小曹从事,俺们求你的事儿,你肯答应么?”
刚才曹幹在树下和丁狗等人说的不是别事,正还是丁狗在打田家坞堡前就已几次向曹丰提出过的请求入伙之事。
曹幹说道:“狗子,我刚不是给你们说了么?打坞堡前我是答应过你,等打下坞堡后,就接纳你们入伙,可是现在的情况有变化,如果这时我还接纳你们入伙,就等於是害了你们。”
丁狗着急地说道:“小曹从事,你刚只是说如果接纳俺们,就是害了俺们,可你没说为啥是害了俺们啊!小曹从事,这到底是为啥啊!……你、你,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要俺们!”
“怎么说着说着,急起来了?”
丁狗又是急,又是委屈,说道:“小曹从事,打坞堡时,你都亲眼看见了,俺虽没有登上堡墙,但往堡墙冲的时候,俺可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啊!那箭嗖嗖的,在俺身边过去,俺都没停脚!进了堡子后,他们都抢东西去了,俺也没去抢,跟着你,把死了的那两个人,还有那个受伤的,背回了村子!小曹从事,俺是一心想要入伙的!你为啥就不肯要我?”
他这般样子,曹幹看在眼里,没有反感,反而觉得这个青年很可爱,便温声说道:“狗子,你着什么急?刚才人多,所以我不好对你说。现在只有你我两个,我可以告诉你为何现在再接纳你们入伙,就是害了你们了。”
“为啥啊!”
曹幹说道:“还不就是因为在田交院前时,高从事与董丹起了冲突么?那场冲突,你是看到了的,董丹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他是董三老的仲弟。高从事与他起了冲突,你想我们这伙人在董三老帐下还能讨得了好么?所以,现在若是接纳了你入伙,真的就是害了你。”
他看了一眼丁狗,见他满脸失望至极的样子,就又说道,“狗子,你要是真想入伙,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丁狗问道:“小曹从事,什么明路?”
曹幹说道:“我们这伙人,你是不能投了,董丹是董三老的仲弟,你不如投董丹去。”
“俺不投他!”
曹幹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丁狗满脸的讨厌,说道:“小曹从事,你瞧董丹在田交院前时的那个样子!昂着个头,不拿正眼看人,狗都嫌!他再是董三老的仲弟,俺也不投他!”
没想到丁狗还有“君择臣,臣亦择君”
的想法。
曹幹对他倒是刮目相看,便又说道:“董丹你若不肯投,刘从事前天的威风,也是你亲眼所见。刘从事在我们整个的这支队伍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前天打坞堡,更是多亏了她击溃郡兵。恰好咱俩现在就是去求见刘从事的,你要不投刘从事也可。”
丁狗更不愿意,说道:“小曹从事,你若不肯要俺,俺不投你就是!何必拿这话挖苦俺!”
曹幹愕然,说道:“狗子,你这话何意?我怎么挖苦你了?”
丁狗不满地说道:“小曹从事,刘从事她再威风,也是个妇人,俺丁狗再没用,也是个大丈夫。俺一个大丈夫,去投一个妇人,在她手底下俯听令,俺不干!”
这丁狗原来还是个大丈夫!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这个想法,在当下这个时代亦不足为奇。虽是时下女子的地位还没有后来那么低,可到底亦是男尊女卑,则他不愿在个妇人手下听令,也在情理中。
曹幹失笑,点了点丁狗,说道:“你这狗子,真是难伺候!我跟你说了为何我们这伙人,你现在不能投,也把你可投的人都给你指了,却两条明路你都不愿。好吧,我也没办法了。”
他装作不耐,背着手,往前加快步伐。
丁狗见状,以为曹幹真生气了,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赶紧追将上来,把刚才的模样收起,换了一副小心样子,嘿嘿笑道:“小曹从事,你别生气,俺刚才没急!俺更不敢让小曹从事伺候俺!只是俺一个大丈夫,怎能去投个妇人做部曲?”
曹幹说道:“董丹你不投,刘从事你不投,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务农吧。我这次去找刘从事所为何事,你适才也听到了,便是想请她出面,帮我们这伙人,买几头牛回来。她若是答应帮忙,牛买到了的话,我送你一头。”
丁狗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说道:“小曹从事,俺不要牛!俺不要牛!俺家半亩地都没,俺要个牛干啥!”
曹幹说道:“狗子,你究竟想要如何?”
丁狗挠着脑袋,讪笑说道:“小曹从事,俺就想投到你手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