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悄没声息地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笑声。
杨雨馨风一般卷了起来,给大太太请了个安,就扑进了大太太的怀里,娇憨地道:“母亲,母亲!今儿早上您让厨房的张财家的做桂花糕吧,我想吃桂花糕了。”
“好!好!”
大太太脸上写满了慈爱,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的头发,“我这就叫人知会张财家的。”
站在屋里的一个小丫鬟很有眼力价地跑去报信了。
大太太道:“还不快去见过哥哥姐姐!”
雨馨小嘴一撅:“我干嘛要给他们见礼,不过都是姨娘生的!”
雨澜偷偷打量着几位庶子女的表现,承业脸色有点挂不住,承宗却是面不改色,雨霏面色一黯,瞬间便回复了过来,只有雨霞满脸的不痛快,眼中更是不加掩饰地射出嫉恨的光芒。
大太太的脸也沉了下来,“放肆!长幼有序,这话也是你说的吗?都快说亲的年纪了,还是这么没规矩。”
雨馨见大太太发了火,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走过来与哥哥姐姐们见礼。
又闲话一番,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柳姨娘的影子还是没见。大太太将手中的茶碗在如意小圆桌上重重一顿,发出响亮的一声,冷冷问道:“柳姨娘怎么还没来?是要我们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都等她吗?”
几个屋里站着的姨娘都是神色各异。姨娘们在大太太这儿是没有座位的。
雨霞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柔柔道:“昨晚上父亲歇在了合香阁,一早服侍父亲上早朝,姨娘寅初便起了,父亲怜惜姨娘,让我给太太带个话,今天早上的定省,看在他的面子上就免了罢!”
不像解释,倒像示威。
大太太脸上阴云密布,“那你为何不早说?”
雨霞垂下头来,轻描淡写道:“是女儿一时疏忽,见了兄弟姐妹们高兴起来,倒把这事给忘了。”
是你想在所有兄弟姐妹及姨娘到齐的时候再说出来,好落大太太的面子吧。
看来大太太与柳姨娘的斗争十分白热化啊。雨澜暗暗欣喜,这样子,大太太就会把绝大部分精力用在合香阁,那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庶女就安全多了。
说白了,对大太太而言,她只是个纤芥之疾,而柳姨娘才是心腹大患。
马克思教育我们处理任何事务都要抓住主要矛盾,大太太也当懂得这个道理的吧。
大太太心里骂了一千遍一万遍狐媚子,但是有大老爷给柳姨娘撑腰,她也拿这个狐媚子没什么办法。铁青着脸打发了姨娘们各自回去用饭,这才强压着火气带了一众儿女去了老太太的松鹤堂。
☆、9松鹤堂老太太教孙
老太太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头发白了一半,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昔日秀美的轮廓。她神态安详,精神极好。举止端庄,两道眉毛又黑又亮,鼻子下面有一张轮廓鲜明的嘴,看上去严肃而有决断。
二太太并二子二女早就到了。正坐在那里和老太太说着闲话。二太太的幼子嗣哥就趴在老太太的怀里,也不知嘴里说了什么,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大太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充满了天伦之乐的景象。
大太太带着两个儿子四个女儿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放下嗣哥儿,受了礼,赏了大太太座。儿子女儿们便站在大太太身后。
老太太就把三个大孙子叫到了跟前,问起了他们的功课。老太太也是豪门千金,与大太太不同的是,她不但精通后宅斗争,而且颇通经史,雨澜在一旁听着,暗暗点头,知道她句句都问在点子上。
老太太问承业:“你大哥已经考出了秀才,你要好好向他学。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就要下场了,可不能荒废了学业。”
杨家书香之家,儿孙当然要走科举仕途的路子。杨老太爷乃是太祖朝一甲第二名榜眼,大老爷二老爷也都是两榜进士。
承业一直含笑站在一旁,听到这话脸上微露愧色:“孙儿有愧,不敢与祖父比肩,只望将来能有祖父一成的学问便知足了。这次孙儿已准备妥当,必然可一举进学。”
年前承业自信满满地下场,过了县试、府试,考取了童生,却在院士这一关折戟沉沙。童生而非秀才,仍然不算有功名,不属于士大夫阶层。
二太太的长子,杨府大爷承祖也在一旁道:“业弟最近读书用功了很多,这次一个秀才是稳稳当当的。卷子傅先生看了也说好呢!”
傅先生便是族学中坐馆的先生,是老太爷亲自为孙子们礼聘来的,学问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承业的感激地看了眼这位隔房的大哥。他不似承业般俊美,但十六岁的他英气勃勃,也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
老太太满意地看了一眼大孙子,声音和缓,“你虽进了学,也要准备起今年的秋闱了,你是杨家长孙,要给弟弟们带个好头。”
承祖恭敬地道:“孙儿省得!”
二太太看见长子举止得体心中就是一阵高兴。儿子早已考了秀才,已经准备考举人了,老太爷和二老爷考校过他的功课,都说这一科得中的还是很有机会的。不用说,杨府孙辈的第一个进士肯定就是她的祖哥儿了。
反观大房的两个孩子,连个功名都没有考出来。
承宗整天闷葫芦似的,年纪又小了些,且不说他。承业却是个好高骛远的,自以为风流倜傥,一天不是吟诗作对就是拈花惹草的,文章做得差强人意,却和身边的丫头不清不楚。都十五了还没有考出秀才来。
老太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举人都已经考出来了,中进士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岁。
姨娘生养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大嫂,二太太撇撇嘴,又想这妇人也真毒!安排在业哥儿身边的丫头,个个鲜嫩的和水葱似的,她也不用做什么,业哥儿在一群莺莺燕燕中,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有了别的想法,孩子能有多大自制力……
柳姨娘明白是明白,可她一个姨娘,再得宠也管不到孩子的教育上去。这可是嫡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责任。嫡母安顿庶子的生活起居天经地义,大老爷也没权利横加干涉。何况业哥儿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老太太又拉起宗哥儿的手道,“你也是个好的。前儿刚过了县试,才一个多月又要去考府试?可要仔细着身子,不可用功太过,你才多大啊?”
古代士大夫阶层享有很大特权,进入特权阶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说考秀才吧,就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三道关卡,j□j场考试,不比现代考上名牌大学容易,甚至还要难上几分。宗哥儿开蒙晚,年仅十二就考过了县试,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宗哥儿恭声道:“回祖母的话,父亲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孙儿好。成与不成,总要下场去试一试。”
老太太连连点头:“试试也好,试试也好,这次你们兄弟两个一个考府试,一个考院试,都考过了,也让你们父亲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