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就笑:“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实诚!太子侧妃这件事,不是我们想想就能成了的,这中间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内务府、宗人府、毓庆宫、皇后、太后……不知还有多少关节需要打通。这事急不来,得一步步慢慢谋划。成了当然是好,若是有个意外,那时退而求其次,二表少爷如此家世人才,放过了也着实可惜……”
雨霞佩服得五体投地,“娘真是算无遗策!”
伸手拉住柳姨娘的衣袖,“您以后可得把这些谋算和手段好好教些给我!不管能不能嫁入东宫,以后总会有用的!”
“好!好!”
柳姨娘宠溺地搂紧雨霞,“只要你想学,娘全都教给你!不论怎样,娘都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称心如意的。你乖乖地听你父亲的话,等待宫中的选秀的诏书吧。”
娘两个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柳姨娘最后叮嘱女儿:“今天的事情,千万不可外泄!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定会横加阻挠!”
雨霞频频点头:“您放心吧,我定会守口如瓶。”
是夜,大老爷办完了公差回到合香阁,柳姨娘带着雨霞亲自接入房中。母女俩一个捏肩一个捶腿,轮番说着笑话逗他开心,大老爷吃着素日喜欢的明前龙井,一身的疲倦一扫而空。一时兴起,便带着一对母女来到书房,真个教导起雨霞画梅来。
☆、29连环计去除眼中钉
大老爷美妾环侍,娇儿绕膝,享尽天伦之乐,绿静斋却气压低沉,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
雨澜一进自家小院就发觉气氛不对。此时天色已黑,小丫鬟挑着八角宫灯在前头引路,雨澜看见抄手游廊里站着几个小幺儿,全都战战兢兢的脸色发白。
雨澜目光微凝。
都是自己院子里的,没有个不知道的,这几个小幺儿都只八九岁年纪,还没有留头,平日里最是活泼淘气,一天到晚嬉笑打闹没个安静的时候。王妈妈掌权的时候,对她们动辄打骂。待到雨澜夺了权,却待下人十分宽厚,对几个小幺儿管束虽严,却也只是经济制裁,从此再无体罚。她们也就不十分害怕雨澜。
今天这情形就透着古怪。
雨澜就在院子当中停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小幺儿问:“你们晓玉姐姐呢?”
小幺儿可能很少撒谎,见小姐问话,一时手足无措,磕磕巴巴:“晓玉姐姐,晓玉姐姐,她,她说自己身子不爽,吃了饭就回房休息了。”
身子不爽?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况且晓玉平素最是稳重忠诚,但凡起得了身,就算病得七荤八素,也一定会坚持着服侍完自己,再去休息的。
雨澜面露沉吟,挥退了小幺儿,挑帘进房。晓月帮她脱了外头披着的大氅,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晓月接过来,准备服侍她净手洗脸换衣服。
雨澜忽道:“这边不用你服侍了。去瞧瞧晓玉,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晓月也觉出气氛不对,叫了门外一个小丫头进来服侍姑娘,自己转头去了下人们住的倒座房。
雨澜刚换好家常便服,就见晓月扯着晓玉,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雨澜看见晓玉的白皙的脸上有一个鲜明的掌印,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晓月冲口而出:“还能有谁?不就是王妈妈那只老狗!晓玉是个没用的,只知道忍气吞声,被王妈妈打成这样,也只会躲在房里偷偷藏着掉眼泪,都不敢给姑娘看!要不是姑娘让我去瞧,我们全给蒙在鼓里了!”
晓玉嗔怪道:“晓月!别说了!”
雨澜心中恚怒,“晓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被王妈妈打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晓月机关枪似的全说了出来:“刚才我都问清楚了!那老婆子走投无路,逼着晓玉交出箱笼钥匙,晓玉不肯,她就跳脚大骂,骂完了不算,还动手打人!”
说着已经咬牙切齿。
晓玉低着头,小声说道:“她儿子叫几个泼皮捉了去,说是三日内再不还钱,就要卸掉他一只胳膊!”
雨澜一听便全明白了,狠狠一拍桌子,锐声道:“王八蛋!”
平日里,小姑娘不急不躁温温婉婉的,处处透着稳重沉着。这时却面沉似水,双眼似欲喷火。毕竟曾在销售总监的位子上坐了许多年,发起火来自有一股凌厉迫人的威势,晓月和晓玉都吓了一跳。
屋子里侍候的另外一个小丫头已经吓得屏息静气,脸色发白了。
晓玉赶忙将她撵走,关上房门,这才轻轻道:“姑娘,王妈妈是我们小院里的管事妈妈,管教我们这些丫头是应该应分的。何况她毕竟是太太的人,姑娘好不容易在府中立稳了脚跟,千万不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再和太太交恶了。”
雨澜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着两岁的女孩子,一阵心酸:“傻丫头!你以为这样忍气吞声,连我都不告诉,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吗?”
“姑娘……”
“你糊涂啊!你也不想想,我们好不容易把王妈妈的气焰压了下去,如果任她这么打骂侮辱你们,我却装聋作哑无动于衷,她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想?太太会怎么想?老太太会怎么想?”
晓月和晓玉听得愣住了。
雨澜侃侃而言:“太太、老太太只会觉得我没有用处,连个下人也管治不了;王妈妈则会觉得我软弱可欺,日后对你们变本加厉,甚至直接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下人们会觉得我连贴身丫头也保护不了,自然也更不可能照顾到他们的利益,日后谁也不会实心帮我做事。人善被人欺,马瘦被人骑!大宅院里,并不是忍气吞声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有的时候强硬比软弱更有效果……”
晓玉品味着她这一番话,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垂下头羞愧道:“姑娘,是我想左了!”
雨澜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轻触晓玉的脸颊,眼中满是痛惜的神色,柔声问道:“还疼吗?”
两个大丫头对她忠心耿耿,人心都是肉长的,雨澜怎么会不心疼她们。
晓玉感动得泪水涟涟:“已经用冰敷过了,早就不疼了。”
雨澜一手一个,将两个丫头的手全都抓在手里,和声道:“你们两个从我七八岁开始,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尽心竭力,忠心耿耿。跟着她一起受了无数作践委屈,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
几句话说得晓月的眼圈都红了:“姑娘,我们是您的丫鬟,快别说这些话了!”
“你们以后要记住,我们三个是一体的,你们挨了打受了欺负,就等于是我挨了打受了欺负,只要有我尊严体面的一天,就有你们尊严体面的一天。明白了吗?”
两个丫头感动万分,一头:“明白了!”
雨澜松开手,回到座位坐下。“晓玉这是你第二次为我挨打了!第一次是五姐姐,有父亲护着她,我拿她没办法……”
她收起激动的情绪,神情冷清了下来:“可这一次,打你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奴才,只是太太身边一只不太得宠的狗!”
她目光一闪,眼中爆发出一道亮光:“你们跟着我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了,我绝对无法容忍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你们,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为你做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