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放下笔,接过晓玉递过来的茶碗,轻轻拨动碗盖:“昨天我叫了晓月这丫头去请妈妈,不想妈妈却病了,害得我担心了一晚,觉都没睡好,不知妈妈今日可大好了?”
王妈妈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由得微微臊得慌,讪讪道:“只是偶感风寒,偶感风寒,睡一晚发了一身汗,就全好了。全好了!呵呵!”
雨澜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漫不经心地道:“王妈妈到我这小院里也这么多年了。您是府里的老人了。太太将你赏给我,是我的福分。您稳重又能干的。这些年帮我把这个小院子管的井井有条,我瞧着妈妈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怕是要改改了?”
不是说要给恩典赏赐吗,怎么上来先挑起刺来了?王妈妈心里一阵嘀咕,这时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上只得服软:“请姑娘训示。”
雨澜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妈妈的脾气有些火爆,日后真该改一改,您动不动就不问青红皂白把人打骂一顿,这不好。就说晓玉和晓月两个丫头吧,她们怎么也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大丫鬟,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总有三分体面的。您见天在院子里管教她们,我还怎么带着她们去见姐姐妹妹太太老太太?传出去了,还当我这个小姐这般没用,调教出的丫头半点规矩不懂,我这张脸又往哪搁,您说是不是?”
语气悠然镇定,还透着一丝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老婆子都是为了姑娘好……”
王妈妈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可瞧见雨澜那清澈中带着一丝嘲讽的目光,一下子说不下去,声音也就低了下来:“老婆子省得了,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妈妈能够理解,那是再好不过了。”
刚才那一番做为,都是打!打完了,也该拉了。雨澜就转换了语气,透出一丝关心:“妈妈前儿与我说,家里出了点事,不知家里的哥儿现在怎么样了?欠下的债可还清了?”
终于说起了正题,王妈妈立刻精神大振,倒起了苦水,一会儿说自己的儿子被泼皮捉了去,再不还钱就要身首异处,一会儿又说自己如今穷得叮当响,没一分钱帮儿子还债,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雨澜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借些银子应急,她日后一定双倍奉还,云云。
雨澜听了这话,忽然一言不发地沉思起来。王妈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催她。
雨澜凝视着修长白皙的十根手指,交叉相握,然后松开,反复数次,似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委决不决。王妈妈满脸期待地望着她,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过了良久,雨澜都没有说话,王妈妈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绝了所有的退路,倚为靠山的李妈妈是不会帮她了,如果雨澜不肯出手,那她就真没办法救儿子了。
王妈妈鼻尖上慢慢就渗出了汗水。
雨澜心里暗自冷笑,就是要让王妈妈知道得来的艰难,才不会让她起疑心。
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雨澜的注意力终于抬起头来,吩咐道:“晓玉,去把昨天老太太赏的白玉如意拿过来。”
“姑娘……”
晓玉适时装出一个不情愿的表情,磨磨蹭蹭的,一副欲言又止,不愿意去的样子。
“别磨蹭了,快去!”
雨澜心里暗笑,这丫头演技不错,有发展前途。
晓玉这才进了里头暗间,不一会就小心翼翼地捧了那柄白玉如意出来,交到雨澜手上,王妈妈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毕竟是大宅院里的婆子,王妈妈自己虽然没有这么好的玉器,但却是识货的。她见那柄白玉如意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仿佛竟是一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不要说这么大一整块羊脂玉的价值,单是那细腻的雕工,就已经价值不菲了。一瞬间,在王妈妈眼里闪出了无数小星星,那玉已经不再是玉,而是一堆堆闪着青霜的银锭!
王妈妈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妈妈单独谈。”
雨澜竟开口将两个心腹丫鬟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