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华池二八之年,曾随老齐王一道在齐宫内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秦王。而后数年未见,这娶了赵国尤太后,刚重新当上新郎官的秦王……居然在匣中与她重逢了啊。
此刻,秦王的头颅发丝和脸庞上满是鲜血,两处大斧砍伤,全横着从侧面劈进肉里,其中有一刀劈得极深,使得秦王两只拇指大小的头盖骨都露了出来。至于秦王的脖颈,则是之后有人用小刀缓缓如屠户称斤割牛羊肉般割下来的——看得出来,息虎并没有善待匣中之人。
天命难测,尊贵的大秦君王,您别来有恙。
姬华池先发问:“从西北来的人呢?”
“回大王,正在殿外候着。”
内侍赶紧禀道。
“传进来!”
殿外三人便齐步上殿,面见姬华池单膝跪下。
这三人姬华池都认得,皆是息虎的亲信副将——以前那秦岭林中就跟着息虎一起抓姬华池了。
姬华池看这三人都信得过,这才细问,命三人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匣中之物息虎如何得来,又为什么要将秦王头颅送来都城?
三位副将皆是耿直豪气之人,立马爽快对姬华池全禀了:原来,息虎前几日出兵,遇着一队秦赵军,他唰唰唰就将这队兵全杀了。又捉了这队军的首领审问,一审之下知是秦王,还未等秦王继续再讲,息虎手起斧落,毫不犹豫就将秦王劈个气绝。然后息虎便命人护送秦王头颅至郢都,息虎又担心路上会出什么差错,便派了三名副将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为何姬华池事先一点情况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息虎命众人隐瞒,不得将他斩杀秦王的消息传回郢都。他要给她秦王的头颅,待她打开匣子时,献她一个巨硕的惊喜。
“你们三人速速回去。”
姬华池听完,果断命令三名副将回去——战火当前,息虎怎能一下子调开三员大将,行事……实在是不知轻重了些。
三名副将面面相觑,尴尬站了会,才一起向姬华池禀礼离去。
姬华池也只是简略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她脑中全部的思绪都在深究一件事情,深究着深究着,姬华池猛地一拍御案,案几四腿齐晃,案上刀笔奏折一碗调水的朱砂全都震起,尤其是那点点朱砂水溅出来,简直就像御案上滴了血一样。
“蠢才!”
姬华池骂出声:息虎那个蠢才,秦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只率一小队兵出现在两国边境!就算表帅亲征也不是这么亲征的,秦王明显是被人挟持了……而息虎却很莽撞了杀了秦王,正中了尤太后背后那未知人的阴计,枉作一把杀人刀!
而且这杀人刀到如今还未曾自己会过意来,还在得意骄傲的摇晃刀身,令刀上九环齐齐发出邀功般的响声:你看,你瞧!我多厉害,杀了秦王,姬华池你开心吗?
“呸!”
姬华池想到这,不顾形象,忍不住在大殿上呸了一口:她开心个屁,她真是脑疼死了。
姬华池将左手臂撑在御案上,左掌托着头,右手却执起刀笔,飞快地在一卷崭新的竹卷上一行行刻下来——她要赶紧修书柳汉阳,给他说明情况,让他速速拍暗卫去往当今秦赵的都城咸阳,将秦王的四位公子全保护起来,姬华池要从中扶持一位秦公子登基。
姬华池刚写到“事不宜迟”
这四个字,就有新的内侍大步跑进殿报:“报大王——前方传信——说是普天下现已皆知,说秦赵四位公子,全由我国派过去的细作趁乱给杀了!”
“咄!孤什么时候派过细作去!”
姬华池怒极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一个没主意踢翻了御案。
刀笔啊奏折啊散了一地,她刚刚刻的那一卷奏折刚好和朱砂水跌在一起,都落在御案右侧贴地的那只案脚旁边。泼出来的朱砂水涓涓地流,很快就将奏折上刻好的字全淹了……那行行字刷了赤红,更是读来刺眼且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