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嗥——”
,一声惨叫之后,估计是叫藤田的鬼子吃不消钉刺,喊着痛退了回去,又传来谩骂声和诅咒声。
再有一会儿,一个声音说:“藤田君,小岛君,你们两人,用刺刀砍藤,注意不要抬头压低身姿,那个恶棍十分狡猾歹毒。”
藤田和小岛埋头苦干,开始劈砍钉刺,其余的鬼子警戒,可他们看不到三郎,三郎试了几次,也看不到鬼子。
钉刺丛中,不时传出压抑着的痛呼,敢情是被刺得不轻,三郎知道那滋味。再看看,藤田和小岛的干劲真是十足,只一会儿,就砍出了五六米长的一条通道,马上到达山背脊梁上。从三郎的位置看过去,已经看到藤条的晃动。
这是藤田和小岛咬牙使劲,才有的成绩,可随着苦楚的增加,和体力不支,度又明显慢了下来。
警戒的鬼子喊道:“怎么了藤田君,遇到麻烦了吗?”
藤田埋着头回答:“很抱歉,中村君,钉刺太尖锐厉害,还经常钩挂衣服,实在施展不开。”
中村道:“藤田君,你看一下那恶棍走过的痕迹,往那个方向去了,看看我们能不能迂回过去。”
中村的一个馊主意,让藤田就此向天皇尽忠。藤田回答“哈依”
一声,便悄悄抬起头来,准备察看。
埋伏着的三郎,早听得清清楚楚,枪口始终不离钉刺晃动处,心想:狼狗肯定是打不成了,能打着鬼子就先打,打一个少一个。
藤田的黄色战斗帽在钉刺丛上方露出一点顶盖时,三郎就立刻瞄准下移三寸击,“八勾儿”
,枪声响起,藤田应声向后摔倒,战斗帽也飞了出去。
三郎开枪暴露了位置,鬼子虽然看不到三郎,但枪弹还是把三郎藏身的那块麻石墩,打得石屑飞溅四射。
但三郎已有经验,开完枪立即翻身便逃。而这一次因为双方距离实在太近,中村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背影,激动得喊叫声都变调了:“卑鄙的恶棍,跑了,快追,再也别让逃了!”
死了六个人,才终于看到了死对头的身形,这让剩下的五个鬼子,激动得赛过吃足大烟,纷纷抖擞精神,硬着头皮往钉刺丛中钻,真正玩命了。
等五个鬼子浑身扎满钉刺,循着三郎的痕迹追到山沿时,哪里还有人影?只是在眼前的半山腰上,传来一阵滚石声。
中村一嗓门狂吼:“在那边,突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三郎狼奔豕突到半山腰,正在狼狈不堪时,背后的枪弹,已在身周四遭横飞,有一颗子弹从腋窝下穿过,等到觉得腋窝热时,才闻到焦棉味,惊得头皮炸,一个失脚,直接摔得飞滚而下……
五个鬼子打了一阵枪,便狂追直扑而下,这边的山沟,还是原始森林,阴森森的。此时又起阵风,风穿林的呼啸声,像鬼嚎,凄厉凄惨,像是森罗殿。真是其情应景,几个鬼子觉得,自己是在走向地狱。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密林里暗得更快,三郎不由心里警惕,无论如何,天色断暗之前,必须走出密林。后面可是有军犬跟着,天黑了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
三郎还是朝西北方向攀登翻山,上山路,除了脚掌用力,需弯腰前倾配合。双手更不能闲着,要看准可以拉扯的树枝藤蔓,上拉借力,这样省体力,身体的稳定性也好。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爬上山顶,三郎瘫坐在地,恨不得把舌头拉出来喘。
山谷里传来狼狗的狂吠,天黑后的声音,显得特别响。紧接着,又几声枪声,像炸雷的脆响,声音如波,翻滚着向远方传播推进,经久不衰。
三郎心道:鬼子有狼狗带路,随时可以找到自己。而自己夜里无法瞄准,打不了伏击,怎么熬过这一夜?
挖陷阱,时间不够;吊脚套,没材料,出山是自寻死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带着鬼子兜圈子,在山里转到天亮,只要天亮了,嘿嘿!继续对杀。
三郎在鬼门关转了一整天,与死神争命的惊心动魄,差点让他精神崩溃。还差点入了虎口,钉刺丛挡路,全从绝境中挣扎过来了,说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此刻三郎也信。但更多的是,经历让他有了经验,有了胜利信心的胆魄。
三郎辨识了一下方向,沿山脊继续向西北而去。
风越刮越大,松涛声“呜呜、呜呜”
呼啸,一阵接一阵的此起彼伏。三郎紧了一下棉袄,还是觉得冷,一天被追得野狗似的逃命,里面的衣服就没干过,该死的狼狗!三郎想想又是恨怒,顺过手中枪,对着山下追兵的大约方向,打光了弹仓里的五粒子弹,这才挎上枪继续前进。
现在,三郎的胆是彻底壮了,鬼子也没有那么可怕嘛,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厉害,还不如山里的野猪。其实,三郎的想法错了,鬼子确实比野猪厉害,只是鬼子的厉害,在山林里没有野猪挥得好。而三郎的这个错误判断,夜郎自大式的自信,正好歪打正着,应了那句俗话:无知者无畏,让三郎在心理上越了鬼子。
三郎边走边听身后的动静,现在就是猫和老鼠的搏命游戏。而且是主角与配角反转,只是双方都不自知,鬼子不甘心知道,三郎虽然意识到了,但自信心不足。
到了夜里两点多,当三郎再次登上一座山峰时,不由得一声欢呼,好比是老光棍拣着了美貌小娘子。
原来,这里是当年岳飞抗金的古战场。山脊上,有一段齐胸高的石墙残余,当年岳英雄在此抗击金兀术时,这石墙既可做掩体,又可推倒,用做滚木擂石。
三郎不知多少次扛着枪,在这里流连忘返做英雄梦。现在黑夜里,居然还能逃到这里,莫非真是岳祖宗有灵,在冥冥之中搭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