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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第1页)

五房太爺有些不放心,問道:「微言了可見了,到底妥當不妥當?莊恭人雖是好意,可萬一碰上徒有虛名之人,豈不是耽擱了瑞哥身體兒?」

沈理道:「叔祖儘管放心,此人不是無名之輩,在京城亦是頗有名氣,侄兒還鄉前也曾見過,確實有幾分本領。只是為人孤拐,輕易不與人問診,若非與蔣學士有舊,連知府大人的情面也未必賣,瑞哥兒幸甚!」說到最後,不由唏噓。

眾族人看完熱鬧,誰也不會去計較沈瑞到底是結廬還是禪院修養,起身與族長太爺打了招呼,同沈舉人辭別,相繼離去。族長太爺對沈理低聲囑咐了幾句,也帶了兩個兒子離去。各房送親女眷,也隨著大家回去。

張老安人尤自憤憤,覺得知府太太方才對沈瑾不夠熱絡,又覺得她對自己擺架子。論起尊卑,她比不過知府太太;論起長幼,她卻是長輩。

她也不過是暗自腹誹幾句,直到稀里糊塗知府太太牽著沈瑞上了馬車,同沈理夫婦的馬車一道離去,方驚訝道:「怎哩?莊氏怎攜了二哥去?」

沈舉人想著張家人惡行,還有四房需要賠付的損銀,只覺得喘不上氣來,哪裡還有心思去打理張老安人。還是沈瑾在旁,回道:「莊恭人請人給瑞哥兒挑理身體,方才她們母子與六族兄送瑞哥兒去西林禪院!」

張老安人聽了,皺眉道:「他身子好好的,哪裡需要挑理?倒是瑾哥兒,前些日子還病了一場哩。如此偏心,好沒道理……」

沈舉人正滿心心煩,聽到張老安人絮絮叨叨,立時忍不住,咬牙道:「舅舅哩,也該好好算算帳……」

且不提沈舉人如何與張老舅爺算帳,沈瑞坐在馬車裡,絲毫不覺得侷促,心裡立時敞亮許多。

方才上馬車前,沈理已經低聲說了,那個名義上給他調理身體之人,名動京城,擅長的不是岐黃養生,而是四書五經、八股文章。他名義上是去修養,實際上是去學習。

在沈理看來,沈瑞在課業上已經被耽擱,趁著守孝這三年,在功課上多用用心。等到守孝期滿,也就追得差不多。到時候入了族學,再學習三、四年就可以下場。

與知府太太母子同行,不過是借著知府太太的名頭,省的沈舉人囉嗦。離沈家祖地遠了,到了路口,沈理使人停車,夫妻兩個下了馬車。

沈理走到知府太太馬車旁,隔著帘子再次謝過知府太太。

知府太太使人掀開帘子,滿臉慈愛地看著沈瑞下了馬車,而後對沈理道:「既是你安排,我本沒不放心的,只是顧念孫家妹妹,難免忍不住想要多看顧瑞哥兒一二。以後我打發三哥來探看瑞哥兒,不會擾了哥兒學習吧?」

沈理搖頭道:「怎會?我雖在亡母陵前結廬,逢十的日子也會來禪院訪友,屆時讓三公子過來就是。」

知府太太點頭應了,又拉著沈瑞,仔細囑咐了幾句,方同沈理夫婦作別,帶著蔣三公子離去。

沈理看著蔣家的馬車遠了,方轉身與謝氏、沈瑞上了馬車。

沈瑞心中很是好奇,能得沈理這個狀元公推崇,那西林禪院那人肯定有學問不凡。這樣的人不是多經過科舉,收歸到翰林院了麼?怎麼會跑到松江,又暫住在禪院中?莫非是厭倦仕途,掛冠而去的隱士大儒?

是了,此人與蔣學士有舊,又同沈理見過,說不定真是出身翰林的老儒。

就聽謝氏道:「相公,王伯安才高,為朝中諸公所忌。瑞二叔做了他的學生,往後會不會有干係?」

沈理搖頭道:「哪裡有那麼的好事。他不過是昔日欠我個大人情,才答應教導瑞哥兒些日子。收不收學生,還要看他心意……也是他少時太鋒芒畢露了些,才招的人忌憚。只是他學問在那裡放著,那些人能壓著他一科、兩科,還能老壓著不成?頂多是撈不著狀元的名頭。」

謝氏嘆氣道:「到底是運勢不足。就連父親都遺憾,若父子雙狀元也是佳話!」

沈瑞在旁,聽得已經愣住。

王伯安這個名字,旁人聽著會覺得陌生,沈瑞卻是曉得的。王伯安,並非姓王名伯安,而是姓王,字伯安。提及他的字,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提他的名字,大家就曉得了。

王伯安不是別人,正是陽明子王守仁,精通儒、釋、道三教,且文武雙全,是沈瑞曾外祖父最推崇的全能大儒。

第三十四章景星鳳凰(二)

西林禪院,位於華亭縣縣西五里小崑山。

禪院雖也是佛家之地,可同寺院不同。寺院不管規模大小,都設佛殿,接受四方信徒香火;而禪院除非規模大、傳承久遠的,否則多隻設法院,供僧徒學法宣法。

後世大6禪院文化衰敗,在港城卻發達起來,港城僧徒有限,可俗家居士的數目頗多。沈瑞少年時,也曾多次隨宗老往青山禪院聽禪,因此對於禪院他並不陌生。

眼前所見,與他印象中的禪院不能說截然不同,可也有很大差別。

小崑山,高不過二三十丈,從山腳伸延著青石台階,直至山頂。山腳下散落著幾塊麥田、菜田,其中耕作的不是佃戶,而是穿著灰袍的僧侶。

看來禪院裡僧眾信徒的生活,自給自足,並不使人出去話緣隨喜。

沈理同妻子交代幾句,讓謝氏在馬車裡稍等,隨從也都留下,只帶了沈瑞一個,兄弟兩個沿台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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