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尚未叫出声,便被一道黑雾笼住,她瞪大了双眼,望着面前那满脸绒毛、身穿华服的怪物,喉咙不住咯咯作响,继而浑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顷刻间被吸成一具骷髅般的人干,出轻响,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贵妇身披华服,走向残阳下,朝着群山吹了声口哨,数只野狐越过围墙而来,叼着那侍女身躯,将她拖出大明宫外去,扔下山谷。
“鸿俊,醒醒。”
莫日根拍了拍鸿俊肩膀,鸿俊睡得头痛欲裂,转身起来。
莫日根以手试了下鸿俊的额头,没有烧,问道“不舒服再睡会儿”
鸿俊做了一个很长且奇怪的梦,梦醒时又遗忘一空,便摆手示意无事。出得驱魔司来时,众人已准备就绪。李景珑背着一把弓与那剑,正在朝众人分派任务。
鸿俊想起午后李景珑把手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觉,突然就觉得他很可靠,朝他靠近了一步,有点欲言又止,但有旁人在时,李景珑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鲤鱼妖骑在马上,两条毛腿悬空,脑袋正搁在李景珑背上,打着瞌睡,两手垂着。
“嗯走吧。”
鸿俊决定忘了这件事,虽然它让他隐约有股不安感。
暮鼓声响起,五人翻身上马,驰至平康里外时,阿泰、裘永思转向正街,李景珑与鸿俊、莫日根则进了后巷。莫日根朝两人点头,翻身上墙,进了倚诗栏后院。
“汉莫拉比与裴永思去吸引楼里人的注意力。”
李景珑把鲤鱼精放了下来,见鸿俊抬头四处看,便解释道,“莫日根居中传讯,咱俩回到那房间去,再调查一次。”
“哇,好热闹啊。”
鸿俊道。
鸿俊还是第一次在暮鼓后出来,只觉得长安瞬间大变样,平康里内楼楼笙歌燕舞,大红灯笼全部点亮,映得勾栏前通红透彻,华灯焕彩,乐曲奏响。
左侧流莺春晓琵琶声频传,如千万珍珠倾落巨鼓;右侧倚诗栏中数十箜篌齐奏,如泉涧化雪流淌不休,两侧高楼上又有红纱翻飞,间或夹着文人商贾叫好之声,侍娘娇笑不绝,沿倚诗栏而去,处处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帐绮内鎏金点翠,人影如走马灯般来来去去,所谓“歌舞不夜,十里平康”
,恰如其词。
“这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鸿俊始终心存疑惑。
李景珑万万没想到,鸿俊连青楼也不知道,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打量面前鸿俊片刻,见这毛头小伙子确实一脸无辜模样,问“你认真的”
鸿俊“”
“是一个”
李景珑当真是犯了难,说,“总之不是好地方。”
鸿俊又问“上回我带你到流莺春晓,为什么他们要嘲笑你”
李景珑摆手,扶额,示意不要再问了,事实上长安文武官员,又有谁不来不过是抓着他做文章而已。
鸿俊却始终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又追问道“你从前来过吗”
“没有。”
李景珑答道,就在此刻,一名文人搂着美貌女孩儿,从小巷中转来,显是喝醉了,要从后门进去,李景珑便一拉鸿俊,两人躲到暗处。
鸿俊不住朝外望,心中疑惑已快突破天际,李景珑见其不像装的,便正色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鸿俊回头看,两人贴得甚近,李景珑便不自然地稍稍朝后一让。
“不喜欢这种露水姻缘。”
李景珑答道。
这话鸿俊大约能猜到其中之意,李景珑便诧异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莫说你爹娘,那鲤鱼妖就没教过你”
“那你给我说说”
鸿俊忙竖起耳朵,越是神神秘秘,就越是有兴趣。
李景珑“”
与此同时,倚诗栏正门内。
“嗨咩猴比”
阿泰夸张地笑道,张开双臂。
“哇他又来啦”
“是那个胡人那弹琴的胡人又来了”
“心肝儿宝贝儿”
阿泰拈起上前来迎的老鸨下巴,虚虚做了个“亲”
的动作,老鸨顿时脸色飞红,笑道“公子哥儿又来啦这可好几天没来了,姑娘们都等着呢。”
阿泰笑道“没办法,唉,初来乍到,可得讨好上司,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们了么”
“啊”
阿泰一走进厅内,姑娘们便蜂拥而出,尖叫声不绝,赶紧下楼来迎。那场面直是令厅堂内所有屏风后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