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不緊不慢地擱下手中茶碗,並未因宋聿的話?語產生絲毫愧疚感和負罪感,只?那般靜靜坐著?,心道隨他怎麼查也好?,都督府那邊給出的答覆只?會是楊楚音曾來辦理過去往長安城的過所。
而他在都督府對楊楚音的所作所為,絕不會有任何人透出半個字來。
家宴過後,宋珩以公務纏身為由,離了正廳往退寒居而去。
這日夜裡,施晏微才剛睡下不久,忽被一陣逐漸加重?的墜痛感喚醒,這回時間雖未推遲,但卻痛得她欲要嘔吐出來。
練兒捧來唾盂置於床邊,從上至下輕撫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施晏微因腹中空空,只?勉強撫著?心口吐出幾口酸水來。
練兒端來清茶與她漱口,不由擔心起她的身子來。
她雖年輕,卻也知道娘子素日裡用的那些避子的涼藥最是傷身不過的,況且家主素日裡要的太頻,又?不肯稍加克制,娘子的身子這般薄弱,如何經受得住呢。
這才過了三個月出頭的日子,月事?便已如此,若是再用上三五個月的涼藥,卻不知會是何種光景了。
施晏微瞧出她面上的愁緒,恐她將此事?透出去,因道:「此事?不必說與家主和劉媼知曉,你且替我再燒個捧爐過來,我睡上一晚,明日自會好?上許多。」
既是身上不舒坦,怎麼能悶聲不說,不叫醫師過來瞧瞧呢?練兒心中不解,卻又?不好?多言,只?默默點頭應下。
次日清晨,施晏微是被身上黏膩的冷汗喚醒的,今日相較昨晚雖不那麼痛了,可昨天?晚上的痛楚卻足以叫她記在心間,她活了這二十?多年,似這般痛到嘔吐的情況還是頭一遭。
她想,這筆帳也該記在宋珩身上。
若不是因為他,她又?何需喝那勞什子的避子湯。即便那藥令她月事?不調,她亦不能停止喝涼藥,相比起月事?腹痛的痛楚,她更畏懼承擔受孕的風險。
劉媼進?來時,瞧見她蒼白掛汗的小臉,心下先唬了一跳,唯恐她又?像頭一遭那次發起熱症來,遂拿手背去擱到她的額頭上。
好?在並不燙手。
劉媼鬆一口氣,因問道:「娘子怎的出了這一身的汗,可是有哪裡不舒坦?」
施晏微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接過劉媼遞來的巾子擦了擦鬢邊的汗珠,「昨兒夜裡來了月事?,身上本就不大爽利,偏又?做了噩夢,這才驚出些虛汗來。不過這會子已無大礙了,劉媼寬心就是。」
話?畢淺淺一笑掀了被子強撐著?下床,往更衣室而去。
劉媼見她尚還能動,當下不疑有他,只?叫香杏去膳房傳些清淡的吃食送來。
近日宋珩事?多,不大往別院裡來,直至施晏微小日子快乾淨了,他方踏著?黯淡月色於凜冽寒風中款款而來。
怕身上寒氣衝到屋中女?郎,宋珩邁進?門解下鶴羽大氅掛在屏風後的衣架上,待身上寒氣散盡,大步朝施晏微走去。
彼時施晏微正捧著?一本唐傳奇看得入神,對於他的到來表現得十?分冷淡,宋珩只?當她是給自己耍臉子,笑道:「好?端端的緣何這副作態?可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氣受了?娘子且說與我聽聽,我來替你出氣。」
施晏微聽了,連連搖頭,溫聲道:「有家主震著?,她們誰敢給我氣受?」說話?間將書本朝宋珩遞過來,指了一個生僻字,輕張檀口問他道:「這個字實?在難認,家主既來了,何妨幫著?妾認上一認,倒也省去查《說文》、《玉篇》等書的麻煩。」
宋珩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笑看她手指的那個字,勾了勾嘴角,打她道:「娘子這是要往蟾宮折桂去了?」
施晏微聞言蹙了蹙眉,軟語嗔怪他道:「家主每日只?將妾困在府里,若不尋些事?做打發時間,豈不活活憋悶死。家主倒是日日可往外頭去,又?哪裡知道妾的苦處,平白拿人取笑,當真?惱人。」
宋珩聽她曼聲指責,卻也不惱,反覺嬌俏可愛,遂拿手輕輕摩挲著?她肩上的柔軟衣料,平聲道:「陟則在巘,復降在原。巘,意為山中小山。」
施晏微默默拿筆注釋,只?見宋珩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往她對面坐下了,又?道:「娘子若是覺得無,再有三日便是休沐日,我帶你往府外逛逛散心可好??」
她被關在這四方天?地將近三月,跟坐牢似的,早將這裡的一物一木悉數看膩味了,當下聽他如此說,豈有不應的道理。
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泛起一絲漣漪,變得活泛起來,待墨跡乾涸後合上書本,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盈盈望向?宋珩的狹長鳳目,溫聲細語地道:
「家主素日裡公務繁忙,一月里也不見得能抽出一兩日陪妾出府遊玩。文武百官尚有十?日一次的休沐,家主何妨效仿一二,准妾每月出府三日透透風可好??」
宋珩凝眸看她,觀她滿臉討好?和殷殷期盼之色,不禁心念微動,料她也翻不出什麼花來,只?將目光往下移至她露在外面的一段雪頸,默了片刻。
「這就要看娘子的誠意和本事?了。」宋珩一壁說,一壁狀似漫不經心地拿手整了整腰上的金玉蹀躞帶,笑得意味深長。
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施晏微暗道這廝是沒寫過色字嗎,怎的滿腦子都是那檔子破事?,也不怕哪日盡人亡,斷送在這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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