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瞄了他一眼:“看你年纪轻轻,也研究过《周易》?”
“我爱读书,什么书都读。”
小队长严肃的说:“吉凶如何?”
“比卦说:吉,原筮元永贞,无咎。表示这占卜是占问对了,没表示吉凶。然后又说:不宁方来,后夫凶。是说不愿服从的刚来归顺,后面来的有灾祸。”
“什么意思?”
“难说,瞧瞧变卦。”
云空说:“无妄卦说: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仍然表示是有利的占算,但……这句难解。”
“何以难解?”
“其匪正有眚。一般而言,古语『匪正』就是『不正』,直解为不正当的行为会惹来灾祸,但队长刚才没告之,你们在这里靠近辽人地界,是要打强盗呢?或是要跟胡人一战?若是打强盗,只怕此卦另有解释。”
小队长观察云空的眼睛。
水清如镜。
“是强盗。”
他说了。
“队长!是军机!”
他的部下忙提醒他,反被他摆手制止了。
“相州有剧盗陶俊和贾进,率众攻掠附近县镇,杀死官吏和居民无数,官军攻打过他们好几次,却屡战屡败。”
小队长说,“此刻他们正在真定府南边山区盘踞,我们近日就要出兵。”
“如此厉害的角色,你们才出这么少人,岂非送死?”
云空惊问。他刚才进入营地时,官兵不见形迹,可能都躲在帐中,又见营账并不多,军马也仅数十,是以粗略估计了人数。
再说,营地飘着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怪气味,闻起来挺难受的。
“你已经知道该知道的了,其余皆是军机。”
“好,”
云空舔了舔唇缘,“其匪正有眚,或可解为:匪人正好有灾祸。而那句不利有攸往,若指不利于进攻,又前后矛盾,若指不利接见北神叟,勉强可解得通。”
“是事情太复杂,还是道长的解卦能力有待加强?”
“我遇过此类卦象,此中必隐有一难以估算之变数。”
云空咬牙道,“待我再占一卦。”
云空摇动铜钱,再问:“请告知此中未知变量。”
这次得卦“晋九四”
,为晋卦第四爻变。
“这一卦,爻辞是:晋如鼫鼠,贞厉。”
云空的眉头愈加紧了,“难解,难解,鼫鼠是大老鼠,晋如鼫鼠乃指如老鼠一般进攻,是凶的占问。”
旁边的三名部下全都面色有异,有人甚至悄悄把手扣到佩剑上。
小队长思考片刻,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位叫北神叟的,还是回绝了他吧。”
又转向云空说:“或许,『贞厉』的意思不是凶占,而是指这个占问是进攻势如破竹呢?”
云空听出小队长别有所指,话里有话:“贫道才疏学浅,愿闻其详。”
小队长正犹豫该如何回答时,营账外忽然传来惨叫声。
小队长反应很快,只不过瞬间,他已回身抄起大弓、腰间挂上箭袋、弓弦搭上长箭,立即冲出帐外。
他的部下训练有素,也抽出佩剑,追随他出去。
云空还正在错愕,一名刚跑出去的部下竟惨叫着退回营账,当下仰卧倒地,甲冑的胸口处插了一根短箭。
更令云空大惊的是,那名兵卒的头正在缩小!
兵卒的四肢快萎缩,渐渐缩入衣袖和裤管之内,头颅也渐渐缩进甲胄里面去,喊叫声越来越尖细,最后变成吱吱声,便没了声息。
云空惊疑的上前,手才刚碰到箭身,竟痛得缩手!
那根短箭十分冰冷,云空一摸就像把手浸入腊月冰河,冰寒透骨。
他把甲胄拿起,倒出几块凝成冰块的鲜血,还有一只大老鼠的尸体重重摔出。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北神叟不改本色,他是专程来杀鼠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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