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苍苍的老者站在崖顶,望着这四个不之客,笑吟吟问道:“请问可是白狄国的客人?”
崖顶上山风极大,吹得帷帽下的轻纱几欲飘起。
蓁蓁一手按住轻纱,心里的猜测如同芽的种子,几乎破土而出:“正是。
老伯如何得知?”
老者悠然施了一礼,捋着雪白的胡须道:“六年前,公子令人修缮好木屋,便派了禹归住在此处,并吩咐禹归,以后若有女客前来,便问一问是否是白狄国的客人。
若是,请与公子一见。”
心里冷笑一声,蓁蓁的声音却依然柔和:“多谢老伯告知,无缘之人,见,不如不见。”
说罢,她亦施了一礼,悠然下山而去。
当年,蓁蓁在宛丘不告而别。
然而过了仅仅一个月,她便现自己怀孕了。
如果最后那一晚,郑忽答应放她离开,她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她决定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当然,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继承人。
九年以来,两人再未有过任何交集。
收到的各处线报,时不时会出现郑国的消息,她会去看,但不会刻意去寻找。
直到今年夏天,线报里出现了公子忽。
而这,仅仅只是一句话,便如曹夕姑在马车离开后说的,简单至极:“公子忽再拒齐国联姻。”
而这一次,据说是齐国的文姜公女。
那颗死寂已久的心,忽然如同湖心投入石子,出现了粼粼波光。
但那波光也只是一瞬,瞬息即逝。
现在的她,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而如今亦保持着难得的清醒:她已是女王,哪儿都不可能再去,而郑忽,为了养母的愿望,亦不会离开郑国。
他们,似乎今生已经无缘。
九年的时光,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但现在的她现,自己从未放下过,只是更清醒地认识到现实而已。
收到线报两个月后的夏末,她又收到一条线报,说公子跃联合蔡国外戚,欲置公子佗于死地。
去年陈桓公的死,众说纷纭。
她曾派人暗中去查,现养父居然是被陈佗买通太医,暗中喂食毒药,最后中毒疯而死。
她派毒剑亲自联系陈跃,如果他有针对陈佗的行动,务必告知她。
她会派出追命阎罗和飞魔助他一臂之力。
前几天,她收到陈跃的信息,便带了宝儿、追命阎罗和飞魔前往曹国。
如今宝儿已大,她该带他出来见识一番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此行,不仅曹夕姑会在仿山上等她们母子,而灵山的悬崖顶上,亦有人重修了木屋。
说不感动是假的,曹夕姑的友人之情,她可以用雪兔来还,可对于那个刻入骨髓的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崖顶传来,带着看透人生后的淡然:“白狄来的那位娘子,若有人肯为你坚持九年,孤身一人至今,你会为之感动么?”
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