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觉得被骗,目光如针,直直向刘成刺来:“师父,可是如此?”
声音如同蚊呐,低得几乎听不清:“是。”
蓝眸此刻亦变得咄咄逼人:“师娘呢?你为何可以正大光明寻找?”
一丝水光突然铺满刘成的双眸,他努力大睁着,不让泪水落下,粗浑的声音却低沉异常:“你师娘是我一生的牵绊,但我们只是感情纠葛,不会牵扯到多人。而陈挺他们不同,我身上担负着的,是救过我的主人的使命,若无十分把握,不敢随意托人。
你也瞧见后果了,我只是令一个我考察了十来日的、觉得可靠的人寻找陈挺,便使陈挺三人受害,这后果太严重……”
在这个时代,肩负主人的使命,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主人想要他的性命,是易如反掌之事,这解释颇在情理之中。
只是,既然他们三人相识,那么,她的身世,他们三人应该都是知情之人。
白色的窗幔翻飞,似白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涌上,如同她起伏不平的心情。
突然之间,蓁蓁异常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的目光落在陈挺妻子脸上,轻声问道:“姑姑,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姑姑便叫我小主人,姑姑可知我身世?”
陈挺妻子眼眸一红,慌忙道:“主人如此唤奴婢,可折煞奴婢了。”
“若姑姑曾服侍过我亲生父母或我的长辈,我原该如此称呼。姑姑不必过谦。”
陈宫内的规矩,蔡姬身边得力的宫女,譬如云悦和宛新,她一向称为“姑姑”
。
陈挺妻子曾唤她“小主人”
,不必言明,便是曾经服侍过“主人”
的,而那“主人”
,即便不是她亲生父母,也是她的长辈。她这声“姑姑”
,是经过思量唤出的。
那边,刘成怔怔地望着蓁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又转急切地瞅着陈挺夫妇,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陈挺妻子望一望陈挺,又瞥一眼刘成,随后低眉垂目道:“主人若想知晓,奴婢自会将详情告知。”
她微微转,瞥了鱼儿一眼:“去门外守着。”
鱼儿点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此时的蓁蓁,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它激动而有力地跳着,差点便蹦出了她的胸膛。
低沉的女声轻缓如微风,徐徐响起:“论起来,公女实际是王女,鬼方族先王的女儿。”
室内一片静谧。唯听见院中树上的鸟儿,一阵阵婉转不休的啼叫,搅扰地蓁蓁心烦意乱。
“在商朝,有位归顺的鬼方王,弃王封侯几年后却惨烈被烹,这位鬼方王便是公女的先祖。这位先祖惨烈死后,他的后代风云流散,唯有一支在暗中称王,私下默默积蓄力量,这一支后代的第十代孙,便是你父王;公女之母,则是仅在位三年的陈国国君陈夷公的公孙之女,公女现今养在宫内,也算是住在外祖家了。”
娓娓道来的声音甚是柔和,落入蓁蓁耳内却如轰雷阵阵,她暗暗想道:“怪不得那位送信之人要她假借鬼方王女的身份下令,真相,竟是如此。”
她想起洛邑城内的玉清,曾为她指认脚趾上的鬼字;想起曹国境内,从山坳间冲出的那些蓝眸白衣人,以及那个在凌云阁称她为“朵哈”
的桃花眸少年;想起郑忽告诉她的,鬼方族的矿脉图,而她在见到假矿脉图时,脑中自然而然浮起的另一张相似却不相同的图,以及他说的鬼方王的孪生儿女;想起毒剑告诉她鬼字的等级;想起曾经令她一度噩梦的大火……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向她昭示着,那个她一直以来拒绝承认的,一点点事实拼凑起来的结果,真的不是幻梦,而是铁的事实。
她一直不肯承认,一直不愿承认,可是,至此,她又怎能不承认?!
但是,郑忽口中的“孪生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