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教育部直屬的重點大學,海大擁有國家實驗室,世界級前沿科學中心和自屬的科學考察船,學科特色明顯,學術號召力一流。全校十多個學院裡,海洋生命科學學院在近年考研的熱門趨勢中居高不下,專業報考率穩居全國第一,研究生們年年擠破了頭要考進來。
但往往真的進來之後,很快就又哭天抹淚想逃出去。
這都要歸功於生科院大名鼎鼎的周教授。
周夜聲在海大就讀雙博士學位,博後兩年出站留校任職,今年評職稱又升了正教授,連學術圈同仁都評價他「發scI如高中生寫作文」「科研成果列出來比我的命長」。
二十來歲榮譽傍身,年輕有為,放眼全國也是屈一指的人才。更不用提本人罕見的英俊,每次學術論壇上演講,一露面底下閃光燈宛如追星現場。
然而只有真正的海大學子才知道,這位美名在外的周教授,在院內是個怎樣令人髮指的魔鬼老師。
周夜聲教地質學和生物科學,兩門都是每個考進生科院的研究生必修的基礎課,學期通過率卻不到百分之二十。他的課程掛科率和重修率都是全校第一,且在任教的四年內一直保持著這恐怖的記錄。
嚴苛的口碑逐年傳播出去,但奇怪的是,來報考的學生數量不降反增。
不知道是因為教授詭異的人格魅力,還是因為人類有這種不撞南牆不死心的挑戰天性,今年報他課題組的人數比去年又增加了一倍。
暮色四合,周夜聲拎著保溫箱走在校園裡。路過的學生有上過他課的,戰戰兢兢地打招呼,「周教授,您好。」
「嗯。」他目視前方,似乎並未留意路邊有誰經過,卻準確地說出了對方的名字,「你好,章元鎮。」
被點到名的學生後脖頸一緊。
這種冷漠而無起伏的聲調總讓人有種「大事不妙」的危機感,一瞬間他把近半個月搞砸的大小任務都在腦子裡反思了一遍。
比忽然被家長叫全名的威壓還要嚇人。入學四年,章元鎮已經逐漸接受事實,依舊很難適應。
周教授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高冷難相處,日常獨來獨往,不苟言笑,說話時還總是冷不丁地直呼大名,嚇得人一哆嗦。
可他就是能記住每一個學生的名字。哪怕是每周只在課堂上見兩次面,永遠坐最後一排牆角,從未回答過問題的邊緣人。
讀研時,章元鎮就曾經就是那種邊緣人。現在他博一,在周夜聲的課題組裡幹活,「您剛從外面回來?」
他稍作遲疑,還是快步跟上,主動道,「這是實驗樣本嗎?我剛好要去趟實驗室,可以幫您送過去。」
保溫箱上有一塊是透明玻璃,透過窗口能看到一隻金紅色的大尾巴魚,在裡頭悠然遊動。匆忙瞥兩眼也是令人心驚的美麗生物。
不知道是什麼珍貴的品種,能被教授提在手裡親自護送。
周夜聲嘴角一彎,淡淡地說,「不是送實驗室的。」
他有一張英俊逼人的臉,膚色冷白而眉目漆黑,整張臉的輪廓冷硬鮮明,幾乎沒有任何緩衝的線條,以至於人們在直視他時,最大感受是這種極優越的相貌帶來的直觀又凌厲的壓迫感。帥得讓人難以心生旖旎念頭,反而退避三舍敬而遠之。
那點違和的,細微的弧度轉瞬間從他唇邊消失。章元鎮只愣了一下,便堅定地認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哦哦,那您這是要帶著它……去哪?」
晚飯時間剛過,校園裡人來人往。海大學習氛圍濃厚,晚上的實驗室,自習室和圖書館裡總是人滿為患。連咖啡廳外的露天座椅都常能見到教授們三五小聚,在晚餐後的空閒時間裡,一起討論國際前沿的科研成果。
周夜聲卻從不屬於其中一員。
這條校園主幹道的盡頭是燈火通明的實驗大樓。右轉有一條小道通往教師公寓,路燈間隔較遠,光芒稀疏黯淡。
博士生在亮如白晝的實驗大樓前停住了腳步。
周夜聲逆著人流步伐穩定,拎箱走向那條昏暗的小道,「帶回家。」
作者有話說:
開嘍!
由於劇情設定,開篇前七章是攻的主視角,作話再提醒一下介意這點的小夥伴
第2章
六年前,周夜聲搬到教師公寓獨居。最初學校分給他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升任副教授時又為他提供了環境更優越的住宅。他沒有搬,以住慣了為由留下來,直到現在。
這套公寓總面積只有六十多平,一個人住也夠用。公寓樓下的門禁系統已經換成了瞳孔識別,他望向攝像頭微頓,閘機上的通行標誌閃爍一秒,變成了綠色箭頭。
同一時間,中控系統向電梯發送身份識別指令。待他進入後,九樓的電梯鍵自動亮起,載著他勻上升,溫和的女聲在電梯間裡響起,「周夜聲教授,歡迎回家。」
走廊里溫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一盞盞亮起。周夜聲站在家門口,一隻手拎著保溫箱,從風衣內袋中摸出一枚堪稱原始的合金鑰匙,插進鎖孔里轉動。
他讀博士時主修專業是古生物學和海洋生物學,整天在實驗室里跟化石打交道,要麼就是跟科考船出海,沒有社交娛樂,也很少參與同事聚餐,日子過得像苦行僧。
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里,機械設計,義體改造和人工智慧的專業方向才是年輕人心中的大熱門。相比之下,不好就業又很難做出什麼成果的古生物學枯燥無味,本身並不算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