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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刑官闻言,浑身一震,他心里自是明白,的确是下手重了,但上峰交代下来的事情,又不能不办。谁曾想,这新上任的长官居然会当众戳穿他的小把戏,越想心越惊,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所幸任凤池不再理会他,只是缓缓说道:“闻绍,你可知,这四十九下杖责,足以要了你的命,此案就算是到了刑狱司,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难道你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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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绍惨笑两声,摇摇头,说道:“学生早就是孤魂野鬼,家中至亲,父母叔伯皆含冤而死,在下苟延残喘如同行尸走肉,所幸父亲高义,能让学生得到片刻安稳,如今他受奸人谋害,学生拼死想要为父亲申冤报仇,如今心事未了,九泉之下亦无颜相见,只能硬撑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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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任凤池言道:“只是你面色黑,嘴角乌紫,双耳溢血,定是内脏俱损,恐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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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沉冤得雪,立死何妨?”
,闻绍仰面抬头,掷地有声地答道。
任凤池闻言,微微动容,记忆中也曾有一个人这样说过,如今他的坟头早已杂草丛生,荒芜破败了。
“闻绍,耿怀忠暴毙于天牢已有数月,死无对证,证难通天。平武侯何镇执掌一方军权,世袭勋贵,乃定兴卫的主帅,若是你胡乱攀扯,栽赃诬陷,立刻便将尔当场杖杀,尸身丢入乱葬岗喂狗,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任凤池一字一句地说道。
闻绍挣扎着立起身子,大声说道:“当年我祖父在云州担任布政使时,每日银钱往来,账目造册皆由布政副使耿怀忠打理。云州当地有一纸铺,掌柜名唤胡越,此人有一绝活,能将数十张纸,层层相叠,拼接成一张完整的纸,且毫无破绽可寻,旁人用起来,只当做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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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凤池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多年前的一桩旧案,浮上心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想来不过是民间一匠人的谋生之法,又何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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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绍的脸色苍白如雪,精神有些萎靡,他早已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全凭着胸中的一口气罢了,“耿怀忠正是利用胡越的这门手艺,先将正常无误的账目写好后,再命胡越将其覆在伪造的账目之上,只留下签批画押之处,待我祖父核对账目后,押印签章,实则却是直接签批在伪造的文书上。待到账册押运回京后,面呈当时的吏部侍郎,如今的平武侯何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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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闻绍的喘息声甚重,剧烈的咳嗽几乎快让他昏了过去,他咬咬牙,强忍着翻滚的血气,继续说道:“何镇收到账册后,便将表面的正确账目取下来,只留下那些伪造的文书,还有我祖父的亲笔签名,上面不仅记载了大笔的银钱支出,甚至还有兵器铸造的记录,祖父因此百口莫辩,获罪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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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慢,但任凤池心中却早已将他所说的内容,来回盘复几次,毫无破绽,严丝合缝,可信度极高,“你方才所说,有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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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绍点点头,低声说道:“胡越几年前失踪,恐怕已被耿怀忠灭口了。总算是苍天怜悯,学生找到了胡家的后人,可用祖传之术复原账册,大人只需派人前往提调司,找到当年的那些账册,即可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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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调司执掌天下的邢狱证据,所有案件审结后,各类证据连同卷宗一并移交提调司,造册编号,三核三对,确保绝无遗漏,真可谓是铁证如山,绝无造假的可能。
任凤池闻言,沉默良久,挥挥手,一众衙役上前将闻绍抬了下去。
刑狱司后堂,“老钱,此事你怎么看?”
,任凤池一边踱步,一边问道。
钱讯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与左指挥使汪澜阴柔俊美的长相不同,普普通通,一团和气,放在人堆里,顷刻就被忽略了。他自少时起,便一直追随任凤池,这次调任刑狱司,他也一并跟了过来。
沉吟片刻,钱讯说道:“闻绍所言多半做不得假,多年前,属下在云州办案的时候,的确也见过类似的民间技艺,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因而印象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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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凤池冷笑两声,道了句:“耿怀忠已死也就罢了,咱们是该会一会何侯爷了,这位朝廷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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