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党已除,江知栩根基渐稳。
我本该是高兴的,可祖父没了,爹爹没了,弟弟没了,沈家亡了。
我抱着妆奁,坐着一片寂静里,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我隔日就病了。
这一病,仿佛是心魔在作祟,药石无医,整日疲惫,说不出话,连思考都觉得很难。
江知栩着急得快将整个太医院搬来了,而医生们却都只能摇头叹息,说皇后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心药是什么,他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整日浑浑噩噩的,躺在椒房殿的卧榻上,望着窗外的绿树繁花,心中却是一片荒凉。
江知栩陪了我好几日,可我并不想见他,他说早儿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是在怪朕么?为何不想见朕呢?
我其实都没有,我没任何可怪罪皇上的,他比我更难,也不是想家了,我很早就知道沈家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这般代价。
我怕他多想,想安慰他,可又张不开嘴,我是真的没有力气说话啊。
吉宁也无可奈何,问我小嫂嫂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一个皇后,天天躺在卧榻上像什么话,我也是失去过亲人的啊,你要振作你知道么?且你知道朝堂上现在有多少声音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说我祖父和长公主为了弄权,定是伤害过很多忠良的,他们肯定还是有人反我为后的,我也一度想证明自己,想像坚强的周顺仪、飒爽的南昭仪一般,可就是没什么力气,甚至有种“爱咋咋的吧”
的颓废。
林宜妃、月惠妃、南昭仪都来一一劝慰过我,甚至周顺仪也来了,说失去娘家的痛她是懂的。
我看着周顺仪,很想抱抱她,她全家惨遭杀害,那痛苦必定远于我。
可转念想,我有什么资格抱她呢,如若我祖父和爹爹没有谋反,她们全家想必也不会有事的。
我就这样消沉了一个月,日日瘫,后来,江知栩便不来了。
期间端太妃还带着姜淑仪来看我,我是后来才知道姜淑仪并非宗正之女,而是江知栩暗中联合宗正安排进来的“情报员“,假借端太妃的手放进宫来。
她整日和宫女玩闹,不过是为了收集罪证和长公主谋反信息罢了,她早先出生于风尘,后被宗正所救,才答应进宫,是为报恩,也为家国。
她说大家知道皇后的好,我看了看窗外,只觉得不可能,自己这皇后做得这样糟糕,哪里好了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外祖母奉诏入宫,来椒房殿中探望我。
我对外祖母,其实没什么印象,虽然她三岁前时常来看我,但我根本记不得她长什么样,我甚至一直以为她和我娘亲一样,是温温柔柔的性子,天仙一般的模样。
不然我外祖父怎会独独守着外祖母,即便失了独女,也不肯另娶妾室呢?
可直到她走近来,我才知不是的,她长得与我想象中的温柔截然不同。虽也是慈祥的,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让人有说不出的敬畏,她髻挽的规整,眼睛明亮而深邃,只是一看到我,眼角竟噙了泪。
“皇后果然,和觉夏像极了,连眉眼……都像,”
外祖母那样仔细地打量着我,好像要把我记到骨子里。
觉夏,是我娘亲的名字,我想外祖母,一定是想娘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