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道:“我知道,有恩不报非君子,可也别挂嘴上当饭吃,说有用的。”
三郎说着,大大的灌了一口酒,静等下文。
真二道:“他们是水族人,祖族在云贵那边,避祸迁到太湖上的,落脚有几十,年多,那个族长水老爹,一共生了八个儿子,老九女儿。水族人是太湖上无出其右的巨匪,悍匪。足足称霸太湖三十多年,水匪比6上土匪更强横凶悍,其中一个特殊成因,就是在四不靠边的水面上,落败就是死路,只有抱团拧成一股绳,才能活命。”
三郎道:“说的也是,在无路可逃的水上,只有齐心拼命才能活命。”
真二道:“他们对不讲忠义的,反水的,诬赖钱物的,奸情兄弟妻女的,暗通官家的,投靠其他帮伙的,等等,就一个字:杀。他们有个十杀令,听着就吓人,江南水面上第一悍匪不是吹的。”
“他们这个家族有一千八百多人,年前鬼子从苏州无锡出,进攻宜兴县时,水族人和鬼子干上了,除了八百多人逃进山,硬是被鬼子杀死了近千人,水老爹八个儿子,死了四个,惨狠了,仇大了。”
三郎问道:“真二叔,这跟我有关系吗?”
真二道:“少爷你别急呀!听我说完就明白了。这水族人逃进山,也没好日子,山外有鬼子,保安团,侦缉队围着。山里有其他至少二三十股以上的土匪,没天没夜的火拼争地盘。咱们送他们的十根金条,还有那十来个死鬼子的三八快枪,正好让他们回去重建家园,雪中送炭救了他们的急。少爷你和日本人结下的仇,杀死麻田也不算完,是不死不休的死仇,除非鬼子死绝。水族人的仇,也和少爷一样,是不死不休的,将来我们一个6岸上,,一个湖里,互为帮衬,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太湖上,就是你的后院…………”
三郎看着真二,又问:“真二叔,这是我爸的意思吧?”
真二被三郎点穿,也不脸红,说道:“大部分是的,有些是你和尚干爹说的,我就学个嘴。水家寨死那么多人,第一是不会打仗,没技巧。第二是手中没好家伙。少爷,其实你家的仇,郭先生想得比你周到多了,是你自己坏了自己的事。”
三郎苦笑了起来,说道:“听你说话,肯定还有不想告诉我的,是不是?好了,我不为难你,不问。我知道自己鲁莽闯祸,真一叔真二叔,谢谢救命之恩,敬你们。”
真一急忙又从柜子里拿酒,倒上,和三郎碰杯,喝净。说道:“少爷,姜是老的辣,郭先生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
真二干完酒,咂咂嘴说:“对对对,我反正是十分佩服郭先生的。乍乍呼呼多是草包,不叫的狗才是咬人的狗。少爷,你……”
三郎愣怔着,真二这无心之话,把三郎和郭振山都绕上了。如果被自己那丈人听到,非气得嘴歪鼻斜不可。真一一巴掌敲真二胳膊上,说:“怎么说话?也不过脑子,郭先生说了,乱世,常法不能行,以乱止乱,才是正法。对不对真二?郭先生是大智慧。郭先生还说,这乱世,要想独善其身,不可能,国将不国了,老百姓在日本人眼里,连猪狗蝼蚁都不如,唯一的生路,就是拼命,置之死地而后生,真二,对不对?”
真二忙说:“对对对!少爷,郭先生说了,蚂蚁活命靠抱团。咱们找鬼子报仇,也要抱团才能赢。水族的一帮子湖匪,就是咱抱团对象。”
三郎哈哈大笑,说:“说半天,我明白了,我爸在背后拿主意呢。他是在布大局,我杀麻田,是坏了他的大计,是错了,我以后全得听他老人家的,是不是?”
真二呆若木鸡。
真一道:“是,也不是。郭先生说了,你偷回宜兴杀麻田,是对的,但又不对。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有些又能说不能做。因为郭先生对少爷是爱之深,责之切,如果郭先生忍不住骂少爷,就对少爷伤害更大,所以,让我俩渡话更妥当。还有,少爷此次受伤,外面只知道是追捕钱有财负伤的,钱有财躲在金坛城里,听说郭先生还要找他算帐,吓得连夜逃去了常州府。”
三郎哈哈大笑,说:“真一叔,真二叔,还有没有郭先生说的?”
真一道:“郭先生做的多,说得少。还有,你在山里穿的那身破衣服,已经洗出来了,衣裳上共九个枪眼,小姐当命宝一样收起来了。太危险了,储医生替你做手术那会,小姐两天两夜守着你死活不睡,淌眼泪还要躲着人,唉!害得我也……,咳咳咳,少爷你真是胆大命大!”
真一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端起酒杯一口喝尽,并用手掌在嘴上脸上一阵抹揉。
三郎知道他在掩饰刚才的真情实态,说道:“那时候我没脑筋想别的,鬼子要活抓我抽筋剥皮,开膛破肚。见拿我没办法,才下死手的,可惜太迟了。”
真一咧开大嘴又笑了。
真二更知道,少爷虽然说得云淡风轻,那是有胆魄,更有铁血,嘿嘿,就是有种!
真二大笑着灌下半瓶烧酒,瞪着三郎道:“少爷,郭先生说了,我和我哥,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哼哈二将,保定你不死!”
真一骂:“你真不会说人话了?什么死不死的!郭先生是说咱俩别让少爷太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