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没有交托错人的,元儿与木叔都是看着两孩子长大的,交给谁也没有交给他们来得安心。而且他们二人也是我与阿平不想被困死在皇城的人,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全都安排了。
元儿与月儿是夜里被送走的,两孩子还都在睡梦中。月儿太小我自不会与之多言,元儿有交代过他一些话。我没有去送,只站在密道口依恋地看着两个孩子,此一别不知是否生死相离,希望他们哪怕没有了我与阿平,也能安然活在这个时空的某一角。
一下子送走了这么多人,宫殿里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夜里还好有阿平在身边作陪,我们用完膳说会话就早早入睡了,但是白天他去上朝宫内就只剩下我。
有个叫小叶的宫女是专门备膳的,在上午膳时我问及她皇上可有传令说回来用膳,她说不曾有,又问起日程,回我今日是十二。
将她遣退后我才环视了一圈四下,六月十二,是最后第二天了。
阿平是到傍晚才回来的,我去给他解斗篷时问及今日何以这么晚,他略一沉吟而回:“我将徐增寿斩了。”
以前从未听过此名便不由询问:“徐增寿是谁?”
“徐达之子。”
我蓦然而怔,徐达之名不可能不知道,那可是随朱元璋打江山的传奇人物。按理他的儿子在大明朝的身份地位极其崇高了,可阿平刚刚说把此人给斩了。“他犯了何事?”
我问。
“徐增寿欲谋内应,理通外敌,是为谋乱,当斩。”
闻言我惊住了,徐增寿要向朱棣投诚?忽而想到朱棣之妻正是徐达长女,我与之还有过几面之缘,当初若非是那徐妙云怕我也难逃出北平。那徐增寿会谋反的原因是找到了,他是朱棣的小舅子,从行为上而言属于帮亲。
而今被阿平斩杀于人前,怕也是立威于群臣吧。
我没有再去多追问,拉了他过去用晚膳,又在晚膳后给他在浴池前搓背洗澡。等到两人都沐浴完毕后阿平问我可困,我摇摇头,今夜怕是难眠吧。
他笑了下说:既然不困,那就去散散步吧。
于是两人走出了宫门,也遣退了宫人相随,就我们走在僻静的宫道上。偶尔路遇宫女或太监会跪下来恭敬而唤“皇上、皇后娘娘”
,等走过时阿平低语了一句:“怕也是最后一次听见这般称呼了。”
我向他瞥了眼,“觉得遗憾?”
他嗤笑出声:“有何遗憾的,这个皇后还是我强拉你来当的,以你的心性定然不喜的。至于我,皇帝是皇祖父给我的一道枷锁,不能脱卸,而今到了终点。”
不想最后这一夜还话题沉重,故而转开了视角:“都说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此话你如何看啊?”
阿平的回答是:“你有看见我有什么三宫六院吗?”
“原先不也有妃嫔的嘛。”
“然后她们去了哪?”
我不禁抿起唇角而笑,在这件事上阿平的作法很干脆利落,但在当时记得我还为此震怒,与他大闹冷战了一场。此时想来以他的身份和当时的处境,怕也是身不由己。
不过在别的事情上我或许还能有所退让,唯独这桩,我不会退让的。毕竟我所受的教育是新时代的,而不是古时的三妻四妾制度,再回过头来说假如两个人之间有了第三者、第四者,那么感情就不可能纯粹了。我要做唯一,而不是做之一。
不过打开了这个话匣子自然不会向他示弱,故意又怼了一句回去:“不都说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吗?那许多宫女也算啊。”
“哦,那确实有三宫六院了。回头我传令全都聚集到一起,数数有多少人,再看看够不够资格与你争宠的。”
阿平煞有介事地道。
我横了他一眼,“行啊,你瞧中了谁我给你挑出来送进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