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周大龙退了休,徐逸飞一次在系里吃饭时对林茜说:“林茜啊,你这个脾气就是该改了,当初你非要给周大龙争个输赢,我那时候就不就给你说,你非争啥子嘛,等几年他就退休了,你争的结果是自己吃亏的嘛。”
林茜立刻反驳道:“你说些,啥子喊我忍,如果是我忍几年的话,可能我就象江燕萍一样气出癌症来了。”
几年后,江燕萍已经因为乳腺癌做了几回手术了。这天,是系上又重新组合,政治和体育几个部门组成一个系叫社科系。每次系上有什么重要活动,都要请来院领导。下午,系上的老师就先到了餐厅,李琴闹得最起:“来嘛,坐在这儿没得事,我们打麻将嘛。”
于是张岗,张小丽,李琴加上林茜就打起麻将。张小丽就是唐大海的前妻,她重新嫁了个老公,在刚怀起小孩时,也被查出肝炎。这几个人中,林茜和张岗都不常打牌,张岗本是律师,他一边在外面兼职,一边又在系上挂职,一般不会成天都在麻将桌子上转。李琴是闹得起,她真正打牌没得几时赢。她只是闲着无事就想欢下手。张小丽倒是早就说过,只要把副高评了,就甩开膀子打麻将。林茜平时难得打几回,她打牌还是要分人,如果是朋友在一起,闲来无事了,打一块两块打着耍,她觉得没有压力,轻轻松松地随便打,不在乎那两个输赢。但如果成了习惯,牌越打越大,就是赌博了,这种赌博,人都要打出精神病,还有就是林茜是那种不想赢人家的钱,但也不想输给人家,上班辛辛苦苦地挣了那点钱,再去把它输了,岂不是太冤了。俗话说得好,血汗钱万万年,赌博钱眼面前。说的就是自己一分一厘挣来的钱,知道钱来之不易,都会省着用。赌博来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李琴大声说:“我们打五块钱的血战嘛!”
林茜一听,顿时觉得心头紧张起来,平时基本不打牌,听说过牌桌子上的人越来越升级了,但还没有操作过什么血战。老李就讲解道:“这有啥子搞不懂的嘛,给往天那种打法差不多。你一个人和了牌你就把牌扣到,其他三个人再打,直打到最后两个人和了牌,才算完了。”
张岗笑道:“林老师,现在落后了,不过,你那么聪明的脑袋哪有学不会的嘛。”
张小丽是麻坛高手,平时几乎是每周都要打几盘,哪有不成高手之理。林茜同意打血战,但是她觉得五块太大,就提议:“我们就打两块嘛,有点意思就是了。”
话音未落,李琴就大叫:“你这个人啊,胆子咋那么小呢,现在我们学校那些人打你打听一下,哪个还在打五块呢,张小丽她们打的都是一二四八了,你还在那儿说打两块。你晓不晓得这个桌子钱都要四十块,打两块连桌子钱都不够。”
林茜就说:“反正老子身上没得好多钱,如果输了你就给我垫到。”
李琴爽快地说:“我这儿先拿一百给你,你随便打就是了,虚啥子嘛,人家都说棒棒手的运气好得很。”
哪可能不虚嘛,面对着张小丽这种高手,林茜平日里本来就不参与,再说包包里又没得几个钱,总不至于说经常把生活费都输在麻将桌子上去了吧。开头林茜手气不好不坏,但是到了后来几把,运气就出奇地好。李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先打断,后打缺,慢慢打成清一色。”
林茜手上这道拿起来筒子就多得很,再摸两手,手上就是清一色了,自摸了个七筒,她兴奋得大叫道:“自摸了,一、四、七都可以和,我摸了个七筒。”
这一下,每家人人二十。李琴说:“你手气硬是好哩,你看我手上三个七筒了,还等到有人打出来扛哩,你还自摸了。”
正在这时,系上请的几位领导来了,徐逸飞也来了。见到林茜打牌,他笑说:“我还以为林茜打不来牌哩,没想到她还打的很老练的嘛。”
林茜就说:“这个麻将又不是啥子高科技的东西,有啥子打不来的嘛。”
抽空时林茜问张岗:“晓不晓得我们放假的时候好多奖金嘛?”
张岗笑道:“林老师你咋问我这么高难的事情嘛,你以为我是常务副院长吗。我给你说,你如果要问院长是哪个,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是学校的奖金关系到全院教职工的分配方案,我给你一样的小老百姓哪晓得呢。”
李琴很清楚似地说:“听到说是人平四千,这次夏天算是年终奖的嘛,当然要多点嘛。”
张岗应该是不在乎奖金多少,他本来在外面当律师,收入不少。另外几个人都是靠着学校工资过日子的一听说要四千,都高兴得叫起来。林茜问老李:“真的要那么多啊?”
老李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听到的消息还是比较准确的。”
老李和她老公经常都不说话,她老公是工商局的,有次她卖股票卖早了,没两天就涨得厉害,她说她老公你晓得咋不说呢,说了我迟卖两天就赚翻了,老公回她说:你又没问我,我哪晓得你要一早卖呢。气得她跺脚。这次系上把教育心理体育的老师一下伙过来了。原来政史系十来个人一下增至二十多个人。林茜每次想到系上吃饭心里就七八下的。为什么,老唐和张小丽两个人原是夫妻,两人离了,各自结婚生了娃娃,两个人都在这个系上,又都是肝炎,不是林茜对他们有成见,而是对这个病心存恐惧。老唐那次已经危险过一次了,这两年算是挺过来了,但身体的虚弱是显而易见的。瘦高的个子,因为肝病的缘故,越瘦得象被风都要吹倒一样。林茜就想,见到他,就知道什么是弱不禁风了。张小丽的肝病没他严重,但有肝炎这是不争的事实。两个离异的人在一个系上都不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于是两人的肝炎传播就更快。最开始林茜在新来的主任刘哲面前说,这两人在系上吃饭怕传染,刘主任如何说:“你说我咋个办嘛,我总不好喊他们两个不来嘛。”
这天也是,林茜和李琴几个人在一旁悄悄商量说好了,我们约几个人先坐一桌,把桌子坐满了,免得老唐和张小丽两个人挤进来挨着坐。这个阴谋还是得逞了。几个没肝炎的人先坐了一桌,然后另外一桌有老唐、张小丽两人就坐到院领导那里去了。林茜跟张岗说:“你说那桌的人看到肝炎病人心头得不得梗起呢?”
张岗又说:“你问我,我问哪个呢?林老师,你还是不要那么紧张,你那个身体好好嘛,再咋个传染也传染不到你身上嘛。”
这时李琴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张小丽给他们传起的可能性就大了。”
林茜说:“晓得这些人也是,哪个系上请客都要吃,如果是我啊,我就不得去。随便哪些人在一个锅里头乱搅,还闹麻了,哪是一种享受嘛。”
张岗表看法说:“这些人自己把自己弄来下不了台,一个系上请客你去了的话,每个系请客你都要去,成天都忙于应酬了。”
正说到这里,张小丽的儿子扯起声音高声乱叫。林茜对她这个儿子没有一点好看法,张小丽本人还是学心理学的,一个儿子却教得完全没有一点规矩,林茜同这个儿子吃过饭,领教过他的野蛮,菜端上来,所有人都没动筷子之前,这个儿先就自顾自吃起来,你说拿筷子拈都要好些,他直接用手在盘子里抓,林茜见他兮脏的手就在盘子里乱抓,忍无可忍说了句:“你咋个用手就抓起来了呢,都还没有开始吃,你还是等着大家一起吃嘛。”
那个儿子虽然没有完全听林茜的话,但收敛了些。当时系上几个年轻女孩对林茜一下好感倍增,因为她们原来就和张小丽一个系,经常被迫忍受这个儿子的胡作非为,但碍于自己年轻,都不敢在张小丽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见林茜说出了她们心中很久就想说但没有说出的话,别提多高兴了。这次林茜还在因为没和张小丽坐在一桌而暗自高兴,她以为隔了张桌子就不会再受这个野蛮儿子的干扰了,没想到,隔了一张桌子,噪音却还是要传过来,本想不理,这个儿子却越肆无忌惮。林茜又一次干涉道:“哎,你声音小点嘛。”
本来只知道这个娃姓什么,喊不出名字,只有喊哎了,那桌的人也觉得恼火了,见有人干涉,也便有人跟着给这个儿子打招呼:“你不要闹得那么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