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通电话
接到成的语音电话。我没多想就接起来了。他惊喜地说,你竟然接了。他是个不喜欢文字或语音消息的人,而我,不喜欢接电话。总感觉自由被牵制了,必须再几秒之内做出反应。信号不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察觉可能是ifi的原因,把流量打开了。信号瞬间就正常了。我和他寒暄,你那里几点?十二点?此时中国12点。他在意大利,要扣除7个小时。他肯定了我的计算。
他问,你在哪个咖啡馆?我说,咖啡翁。他停顿一下,问,你在哪个城市?也许他察觉名字的熟悉。我说,就明溪啊。他说,那你还在外面住?我说,在家不自由。他嗤之以鼻,说得好像你在家不自由一样。我捍卫说,在家会受他们情绪的影响。他认同了我的逻辑和考量。
寒暄总免不了问,你都在干嘛?我有点心虚地回答,创作。尽量总语气和肢体语言的浮夸掩饰内容的空洞。他想顺着我戏谑的语气继续调笑,那也没看见你有什么…我听懂了,他想说作品。他可能觉得有点过分,把话尾吞了。我打破尴尬说,也没干嘛啊,今天我就去移动办了事情,下午就去看牙。一天就过去了。我突然想到可以吐槽一下看牙的昂贵,说,花了我三千!他说,我上次看了一颗牙,花了3ooo欧。我脱口而出,那就是3万?他纠正,两万四左右。欧元汇率8。我说,那你干嘛不回来做?他说,机票都要去掉我那么多钱,还耽误工作。
过了一会,他说,四月底我要回去。我问,是回来办事吗?办事是一个妥帖含混的说法。他说,嗯,我身份证过期了。他明说,我松一口气。他说,我还要去成都一趟,我侄子也去。我问,你侄子几岁?他说,18。我流露狐疑。他解释,我姐大我2o岁。我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们关系挺好啊。他说,平时也没怎么联系。
我从四月底联想开去,说,四月底我的画会在武汉展览。他开玩笑,你别想我去,那么远。我说,我是没有希望你会去,只是说一下。他问,那你会去吗?我也说不会,云看展。他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厦门玩,好久没去了。我说,我前段也想去,没钱。他说,你可以住你姐家啊。我说,我问了,她说要去旅游。他反问,所以嘞,不是正好。我觉之前的理解可能错了,把话敷衍过去。
我问,那你回来是住体育场的房子吗?多年前,我去过他家朋友聚餐。我试探地问,那个房子还在吗?我是说,有没有出租什么的?他说,没有,就空在那里。我都想卖了换新的。
他抱怨道,唉,回去都不懂吃什么。话锋一转,他问,平时都是你母亲帮你煮吗?母亲是他的用词,敬重而隔膜。我骄傲地表示,大部分都是自己煮,有时候她来了她煮,或者出去吃。我说,你在那里不是还会请朋友吃饭?我指的是,他多年前的一张照片。我尽量表现出关注。他不满地说,那都多少年前了?他接着说,现在朋友过来,我都要临时去买米。我紧随其后,那说明你还有电饭煲。他说,没有,就是用锅煮。我有画面感,但没那样煮过。他问,那我可以去你那吃吗?我声明,我煮得很随意的。他说,我很好养活的。停顿一下,说,就是不吃碳水。我现在16o了,出来的时候才12o。
我问,那你平时吃什么?他说,意面、咖啡、披萨什么的。我说,披萨不是很胖?他说,一小块啊。
沉默片刻,他问,你在家有朋友吗?我说,有,但不是一起出来玩的朋友。你呢?他说,也没有。我不喜欢主动联系人。我看来,他是热络的人。所以,你外热内冷?他说对。我扯到别处,黄说,他有时候和朋友打电话,声音开住做事,想说的时候说一句。他说,那不是情侣吗?我否认,是朋友。
他转而说,你的画可以给我看吗?我说,等下吧。我对语音通话不是很自在、熟练。他说,现在就可以啊。我猛然觉,了。空白半晌,他说,你很多背景都是白的,其实…我理解他的意思。这不是他第一次点出我的画完成度不足。
倏尔,他语气仓促起来,格子,我在地铁上,很吵,先挂了。我也说了拜拜。后来,再我煮的扁肉,他就没回了。
二,另一通电话
前天晚上,和悦视频电话,他提到,我被邓推倒了,牙齿碎了一块,还出血了。我和江老师说了,她批评了邓,但他无所谓的样子。我很生气,让妈和江了解情况。
江没回。妈直接打电话给邓的妈妈。邓妈问身旁的孩子。他矢口否认,我都没跟他一起玩。悦改口说,在厕所里。之前他说,在教室。我觉不对劲。邓妈说,我会和江老师了解情况。
不一会,江打电话过来。我昨天确实有批评邓,但是不是因为悦的事。悦在一旁说,那我牙为什么痛?妈说,你不能编啊,你牙痛也不一定是他推的。江调解说,小孩子有时候是会这样串在一起的。妈生气地说,不就昨天的事吗?这都记不清?我害怕悦妄想,想4。1去问柯医生。
挂了电话,我说,你挂电话给刘老师了解情况。因为江说,当时她压根不在教室,是刘老师在。妈不愿打电话,一味批评悦。一边纠结,怎么和邓妈道歉。
我很生气,说,你自己没处理好事情。叫你先问老师,你不,直接打过去算账。她辩称,不是算账,就是问她。上次,邓确实欺负悦了?我以为这次也是真的。接着对悦说,我是有跟你说过,被欺负要说,但也不能编。
我更气了,说,他还那么小。这件事最大的错就是,你没有先和老师确认。做了3o多年老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和18岁一样?你说不是算账,那为什么要道歉?自相矛盾吗!
九点半,悦要睡了。我回到卧室,末了说一句,我都跟你说了,要先找老师。就像那天散步,你从来都是推卸责任。我有种把类似的事放在一起的倾向。
悦安静地听着,没有像上次那样火。他过来见我。我好声好气地说,虽然不应该编,但是,如果被欺负,还是要和大人讲哦。他乖乖回房睡觉了。我想,他害怕吗?
今天,我要去移动开副卡。和悦一起走过去。我问,爸爸昨天火…话还没说完,他就说,我很伤心。我诧异地问,为什么?他说,我害怕你的病会变重。我心情复杂,不知道几分是真。
开卡的时候,悦盯着玻璃柜里的手机,说起电话手表。我们曾答应,一年级给他买。我说,伯伯说,你上下学都是我们接,没必要买。他坚持说,如果路上我想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