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收到黄东父女两人转来的两万元后,林恒再度拨打了冯辉的电话。冯辉给了他的住处地址,叫他第二天下午三点时去他的工作间跟他学习。
冯辉的住处在一条巷子里一栋楼房的一楼。门口面对着小巷,方便他出摊和入货。只是周边租住的人较少,要不还可以在住处开摊。他说的有个怀孕女朋友,林恒在百信广场的摊上并没有见到,也不方便问。既然是冯辉本人约林恒上门,他和女友彼此肯定是沟通过了的。
林恒在巷子里转了十多分钟才找到冯辉的住处。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毕竟扔进去的将是三个人的血汗钱,而且学技术只是创业的第一步。
如果资金足够雄厚,以他多年的蛋糕制作技术,开自己的本行是最合适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铺子的卷闸门是打开的,冯辉正在里面清洗解冻了的生牛杂。在里面瞧见林恒身影,便招手叫他进来。
“进来吧,这里又没有养狼狗。
“好的,谢谢冯老板。”
铺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一台较大的二手台式冰箱靠在一面墙边,里面装满从冻品批市场购进的各类牛杂。另一面墙是货架,上面摆着各种调味料,一屋子弥漫浓浓的各种酱味。正对大门的墙有三个大的二手不锈钢锅架在煤球炉上烧着,热气把香料包和混合酱的香味吹出来,刚进来的林恒不由得猛咽舌下涌上来的口水。
三个大炖锅的旁边就是洗水池,一袋鲜萝卜倚墙放在池边。这简单的几样家常厨具,和他在蛋糕店干时各种各样的食品机械比,真是小蚊子遇见肥猪。这却一下子就要了他几个月工资才挣够的技术费,林恒心里忍不住冒了一句粗话:“你娘的牙口真好。”
冯辉走过来把林恒叫到水池边,一边示范一边说:
“从批市场购回来的材料表面看着干净,实际上是很脏的。洗不干净那些污物会在炖时渗入肉里,到人家吃时咬到会磕牙的。这时第一口感就不好了,所以第一步的加工必须用盐和面粉把牛杂彻底洗干净。”
同是食品行业出来的林恒,尽管他原来做的是西式点心,产品不同但道理相通。听冯辉讲解中式点心牛杂后,条理清楚,知识全面,不禁暗赞这家伙确实有料,不愧是多年大厨。
“去采购时即使不拆开包装袋,也能凭指感判断牛杂的新鲜度。有的牛杂甚至是进口来的,屠宰的时间久了,冰冻的时间也就很久。越久的湿肉类,烹制后其味鲜度也就越低。我们采购时不但要在灯光下看清有没有变质的霉斑,还要手指压捏看会不会易碎易化。优质的冷冻牛杂指压时应还带有橡皮筋似的弹性。你选到了好材料,一锅好的广式牛杂就成功了三分之一。”
林恒嗯嗯点头认真听着冯辉的教导。
后面的过热水重洗,姜酒去腥,鲜牛大骨煮高汤,炒香料,配香酱,炒牛杂,加酱加高汤高压炖牛杂,预处理生鲜萝卜等步骤,林恒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步一步的跟着冯辉学做和出摊。
各行业中师傅都有暗留一手的传统,防的就是怕徒弟全学走技术而危及自己的饭碗。林恒深谙个中门道,明白不管冯辉多优秀,多乐于助人,肯定不会把全部的经验教授自己的。学时总是不动声色的学,又暗地研究冯辉的操作技巧。
学到第四天时,林恒基本上已经学会了整套的牛杂加工技术,自己出品试味时和冯老板亲手做的,差别已经不是很大。他心情很好,庆幸自己西点加工多年形成的学习习惯在此时帮了大忙,让自己比别人掌握得更快。
当天,冯辉见到林恒学习得不错,便留下林恒一个人在店里加工晚上出摊的产品。冯老板自己骑了辆红色摩托车外出采购材料,店里就剩下了林恒一个人在忙。
在林恒全神贯注弯腰面向水池背向大门清洗萝卜时,没留意店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来人提着行李从背影端详了一下,后又用膝盖轻碰了林恒的屁股。
林恒这才觉察背后有人急忙转头,一看,惊呆了。
“是你?陈月华,你怎么会来这里?”
进来的人正是林恒已经两年多未见面的陈月华。虽然两个月前在微信上联系过,他也只是间询小芹的行踪,但话不投机,说了那几句话后便不再联系。不料现在竟然在他学习牛杂时又碰上了,他尴尬得真想逃出去。
时间已经过好久了,陈月华似乎忘了在好麦香蛋糕坊时三个人的恩怨情仇。此刻她曾痴情的旧同事突然出现在面前,让她不禁双眼光,激动得嘴唇有点儿颤抖。
“林师傅,你说我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我和男友的家啊。你是来学习牛杂的吧。你一个高级蛋糕师什么时候转行学习起了中式小吃?”
林恒惊大了嘴巴:“冯老板是你的男友?我没见他提过你的名字,只听他说过自己女友怀孕了,他才从酒店辞职创业卖牛杂的。”
“你和他以前并不认识,他要对你提我干嘛。这几天我回老家,今天才回广州,不曾想竟见你来我们家学习牛杂,这个情节,小说家都编不出来的故事。哈哈……”
陈月华不笑则已,一笑就是飞瀑泻下江面般的巨响,让本已尴尬的林恒更是无地自容。
她放下行李,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给林恒,心情很畅快地说:
“你先歇一会吧,喝口水休息一下。”
林恒无奈,只好抹干滴水的手接了陈月华递过来的茶水,不料陈月华却顺势挨近了林恒。
“好久不见,我心底依然好想你。真是天意,又把你交还我了。”
林恒不禁暗暗叫苦,时间已过了那么久,世事变换了那么多,怎么这个女人的心还像在好麦香蛋糕坊时一样呢。是痴情,还是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