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无辛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担心,你之后要是彻底睡不醒了,我每天下午五点半是不是还是要定时变女的。”
“偶尔换人做做,不是也挺好嘛罗警官。”
陶昕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像是快要睡着了:“你看,要不是有我在,你也不会回家,也不会和同事去吃饭,这种事情,你都要感谢我……”
短短两句话后,陶昕又没了声音。
“喂,陶昕……陶昕?”
罗无辛皱起眉,事情到这一步,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担心了起来,还想追问,但沈素心的声音已经从厨房里传来。
“小辛,来吃饭了。”
果不其然,难得一次回家,桌上的菜虽然都是罗无辛爱吃的,但却又是远超能吃掉的量。
因为陶昕和案子的事,罗无辛整个人焦躁不已,烦躁道:“妈,你做的太……”
“罗警官,难得回家一趟说什么呢……”
忽然间,陶昕冷不丁的出声让罗无辛直接哑了火,他听出对方声音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像是呓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睡过去,而罗无辛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却已然温和了许多:“妈,做这么多吃不掉怎么办?”
“我和你爸吃一星期呢,怎么吃不掉?”
沈素心似乎也没想到儿子会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满脸惊喜地给他碗里夹菜:“没事,你平时工作辛苦,菜多一点,你挑你喜欢的吃。”
陶昕没再说话,而罗无辛心知肚明,这丫头这么执着地想让他回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她来说,和父母一起吃饭这样的愿望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就让她做做梦,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儿,罗无辛最终还是放软了声音,甚至还笑了笑:“是啊,食堂那些饭菜再吃都要吐了,还是家里的好吃。”
他本希望着陶昕能在这个过程里醒过来,但是,直到这顿饭吃完,陶昕都没有再说话。
“她在消失……”
想起很久以前陶森说的话,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让罗无辛心里发沉,但偏偏,坐在他面前的沈素心还有罗丹青都对此毫不知晓。
“怎么了儿子?脸色这么差?”
沈素心有点忧心地又把罗无辛给她剥的橘子塞了回来:“看你黑眼圈很重,是不是又睡不好了?”
“我……”
罗无辛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他现在每天晚上都是个女人,和人共用身体的感觉很奇妙,之前陶昕睡下后,他也会在“房间”
里入眠,但在那个地方,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噩梦。
而这两天之所以没睡好,也是因为他整夜都在陶昕的身体里思考,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
见他不说话,沈素心只当他是默认了,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辛,你是不是又想起十八年前的事了?”
十八年前……
光是听这个年份,罗无辛的额头就不禁隐隐作痛起来。
这些日子他经常想起那一年的事情,但不同寻常的是,其中还穿插了一些类似是陶昕的记忆。
他和陶昕的意外发生在同一年,甚至是同一个冬天,现在陶昕的状况已经危在旦夕,是时候要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了。
想到这儿,罗无辛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爸,妈。”
他问道:“十八年前,你们有听说过一个叫做陶远的医生吗?”
可以说,在十三岁那场意外发生之前,罗无辛一直是个内向又不引人注意的孩子。
他的性格问题从小就有迹可循,那一年,罗丹青和沈素心夫妻回老家走亲戚,某天傍晚走在乡间小路上,隔着很远,他们就听见了风里夹杂着的哭声。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男婴,身上裹着保暖的衣物,在黑暗干涸的水渠里哭闹不停,而送去县里的医院,大夫一看孩子哭得停不下来,立刻就给出了一个让夫妻俩心凉了半截的猜想。
通常来说,男婴在他们这儿不会被无故抛弃,看这个样子,很可能是大脑发育有些问题。
而对于自身无法生育,已经存了想要收养这孩子心思的罗家夫妇而言,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夫妻二人商量了一晚,最终还是决定咬紧牙关,带上了当时不多的积蓄,带着孩子去了市里的大医院做全套检查。
好在,最终的结果证明了孩子的大脑并不存在损伤,只是大脑部分区域过度活跃导致的情绪敏感,天生得心很“重”
,还没有到达病理的程度,但是也需要进行合适的后天引导,避免孩子未来走上歧路。
而那时,沈素心给孩子取名叫罗无辛,本意就是希望他的人生当中不要再经历这样的辛苦……能够过上平稳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这个捡来的孩子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生。
罗无辛十三岁那年,12月10号这天,他的班主任忽然发现,那个坐在角落里消瘦沉默的男孩不见了,甚至,直到早自习下课,他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里。
本能感到古怪的班主任联系了罗无辛的父母,结果却发现,罗无辛是和往常一样出门的,只不过,中途发生了某些事情,让他没能再到达学校。
罗无辛失踪了。
一时间,心急如焚的罗丹青还有沈素心立刻就选择了报警,毕竟,他们很清楚养子的个性,虽说这些年在他们的教育下已经好转了很多,但依然不是那种爱惹事生非的孩子,更不可能直接旷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