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个事需要你出面一下。”
周永生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何花正睡眼朦胧的午休呢,她还纳闷,这个点不是两个人约定好的联系时间呀。
“什么事?”
何花边问边起身走出了卧室。
“下午提三百万现金,准备好等我消息”
,不等何花开口,对面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三百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现在银行过二十万元要预约,时间这么紧要凑齐不太容易。何花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摞花花绿绿的银行卡,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着急忙慌地出门了。
马看着妻子匆匆出门的背影,怔怔地呆。
自从他的意识慢慢恢复以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无法参与,出门需要坐轮椅,生活中干什么事都少不了父母搭把手,即使在苦闷的时候,想抽根烟,手都不听使唤,连打火机的火也打不着。
一场车祸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可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了车祸时一起同行的郝利娟,在公司的财务陷入困境时,郝利娟提出了融资来缓解。马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只想着如何才能搞到钱,让公司度过危机。
那段时间他们俩人整天开车出门见客户,谈项目。
郝利娟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汰渍洗衣粉的味道,头在脑后扎成一个清爽的马尾,青春又有活力。
要不是从别的同事口里知道郝丽娟的不幸经历,马想象不出这个总给大家带来快乐和欢笑的女孩,从小就痛失双亲,饱尝人情冷暖。
苦难的经历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忧伤和抱怨。反而在自己处于生意低谷时,她就像一个温暖的存在,每天陪着他应酬,抵押资产,周转现金。那灿烂的微笑宛如阳光洒在马的心间,温暖而明亮。
在一次流感生病时,郝丽娟特意到宿舍照顾他,看着她前前后后忙碌的背影,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过去抱住了她,她挣扎了两下并没有再推开。
事后郝利娟也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破坏马的家庭,如果有合适的人就嫁。
两个人好上没有多长时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丧了命。
如果不是自己硬拉着她出差,如果听她的话保养了车子再出,如果自己不是开得那么快……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这一切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郝利娟现在应该嫁人生子,过着幸福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马就心痛不已,泪流满面。
如果说这是老天爷对他出轨的惩罚,他宁愿失去生命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无辜的郝利娟。
所有这些他已经深埋心底,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打开记忆的闸门,任由懊悔肆意奔跑,任由泪水肆意弥漫。
郝利娟和何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
郝利娟单纯善良,喜怒哀乐时刻挂在脸上,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
何花也很善良,是那种静静地善良,独来独往,略带淡淡的忧郁总是让人亲近不起来,对所有事情的理智清醒态度让马感到越来越压抑。
何花偶尔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起这几年生的事情,有意无意提起郝利娟,马假意茫然不知,他不敢表露出自己记忆完全恢复,因为面对妻子他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家里现在说买房就买房、说买车就买车,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小舅子工作一安排就在市里最吃香的煤炭局,弟弟马强从一个普通打工的摇身一变就成了董事长……
所有的这些,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猜想着何花背后肯定有靠山,这个人来头还不小。直到前些日子,在南平市电视台上听到了“周永生书记”
的名字,他恍然明白,原来何花曾经喜欢的人现在是南平市的市委书记,这就不难解释家里这些变化了。
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
现在这个家谁也离不开何花,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为了面子、为了保持现在的一团和气,马只能选择隐忍、选择自欺欺人,像他这样的活死人,只能卑微地苟活一天算一天。
马在家里思绪万千,何花却在外面开车四处托关系筹现金,每个银行都跑遍了,还差七十万,她心急如焚,老周肯定是急用才打来电话。银行营业到下午一般就没什么库存现金了,早上的话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