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二爷您先给我拿三十,拿多了我怕一半会还不上,不是耽误您用钱吗?
这时,小五子收好了工具,点完了数。走过来和富二爷汇报,看见老尹时小五子就知道,找到人了,就是他。但他没和老尹说话,和富二爷交代完就走了,再没看老尹一眼。
老尹也是只看了小五子一眼,然后又接着和富二爷继续穷白呼。
老尹大名叫尹东俊,是一年前来到工地的。奇怪的是他来的时候也是犯人。不过老尹这人嘴好,会来事,有文化,会说三种语言,分别是汉语,朝鲜语,日语,他竟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和工地上各大把头及日本人都混熟了。
从出大力的工人混成经常跑外的后勤采购,这你上哪说理去?
日本人对工人的态度是:你只要不跑,肯干活就是好人。所以老尹在工地上很吃得开。
老尹有三大爱好,喝酒,耍钱,吹牛逼。挣两个钱都不够他输的,不过老尹有外落,所以富二爷不怕他还不上钱。而且老尹信用极好,说几天还就几天还。从不吐噜扣。
富二爷晚上喝高兴了,去工棚叫了小五子跟他出去。
富二爷现自己捡着宝了,他上个月无意的一次任命,过后才现,小五子竟然识字,而且还能写会算,他这股里包括他富二爷在内全都是文盲。这回可有个认字的了,再有来往账目可有个明白人了。
小五子刚吃完饭,当工头的好处是能吃饱,虽然还是那糠窝窝,不过一顿给仨,而且不够还能再要。
富二爷站门口扬声喊了一嘴:“小五子,出来,二爷领你去见见世面。”
小五子也不问去哪儿,就低着头跟在富二爷屁股后面,亦步亦趋。
这就是富二爷最满意的地方,文武双全,还从来不多嘴,人才呀!富二爷心里已经在打算怎么能留住小五子了。
围堰下边有一座吊桥,是用钢丝绳拉起来的,上面稀稀拉拉地铺着木板,人走上去晃晃悠悠地很吓人。
二人走到桥边,看见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们,都认识,一个是下午刚见过面的老尹,一个是会唱戏的二椅子。
二椅子大名叫啥不知道,是和小五子一道从长春来的犯人,叫二椅子是因为他是个娘娘腔,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一举一动都像个娘儿们。
小五子这些天也跟工人们都混熟了,他们这些人因为犯什么事进来的也都了解个大概,二椅子的罪名和他一样~有通匪嫌疑。
小五子是真的抗匪,而二椅子却是被冤枉的,他原来是滚地包唱蹦蹦戏的角儿,在新京南边四平梨树一带小有名气。
哪成想走到德惠米沙子,给当地的大财主家唱堂会,他和他师妹就让这家财主看上了。这土财主还有个奇怪的爱好,就是男女通吃,说啥就要强行霸占他师妹,还要二椅子也一块侍候。
二椅子当晚用剪刀捅了那个财主老爷的屁股,和师妹连夜逃了出来,可是没跑多远就被警察抓住了,回去就挨了一顿毒打,二椅子这小身板差点没被打死。
于是,二椅子就被押送到这儿来了,而他师妹却下落不明,估么着是又被那个财主弄回去了,这世道就没有穷人讲理的地方。
吊桥走不了车,只能走人,老尹在前面领路,富二爷懒懒散散地跟着,二椅子则像个娘儿们一样害怕,拉着小五子的衣角,在晃悠悠的吊桥上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烦得小五子想把他踢河里去。
一行人过了桥转过弯,进入镇子的时候,正看见开酒馆的老板娘小金宝,正和对面的窑子娘儿们大白梨在隔街对骂。
东北的老娘们一个比一个虎,更何况这俩人都是风尘中人,那三七疙瘩话是张嘴就来,骂人话更是变着花样地往外冒,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骂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小金宝嘴快,大白梨嗓门大,二人骂了个旗鼓相当。
小金宝看见了富二爷,马上从泼妇模式变成怨妇模式,不单住了嘴,眼睛立马变得柔情似水,幽怨地看着富二爷,都不用说话,满脸都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小五子看到这变脸的度差点笑出声来。
大白梨看到这一行人,也不骂了,她不敢对富二爷龇牙,却拿那双金鱼眼瞪着老尹,就像是现了背着她偷腥的自家男人。
老尹朝她尴尬地笑笑,却把富二爷让进了小金宝的酒馆。
大白梨嗷地一嗓子:“老尹,你个王八犊子,往后你别想进老娘这个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