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糊谁呢。”
顾淇嘁了一声,“我没看出你有多惜命。”
远处忽然炸开一阵欢呼和尖叫,分贝高,绵长,几乎震耳欲聋,让她把那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也不是真心的。
林念垂眼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影。
是,他说的对。
她的确不怎么惜命。
……戒烟也的确是另有原因。
酒吧里音响在放英摇,年代久远,主唱嗓音低哑,悠悠地混着吉他声,让人不受控制地坠入回忆里。
南坪的夏天是鲜活的,明亮的,是放在电影镜头里,也会被人称一声漂亮的景。
但她想到的却不是这些。
她想起的是深夜的阳台,是十块钱一包的劣质烟,是指尖明灭的火,是带着呛人烟草味的吻。
还有那次台风天。
客厅里那台电视机卡顿着,屏幕闪着雪花点。
天气预报说,这是南坪百年一遇的大台风。
她左耳进右耳出,伴着沙哑的电视音,近乎机械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那件衣服是江淮的,他没收。
摩托车钥匙扔在玄关柜子上,还湿淋淋地挂着水珠,出铁锈的腥气。
湿透的衣服挂在浴室挂钩上,没来得及洗。
所有具象的线索摆在眼前,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站在片场外的人,真的是他。 他率先示弱,淋着雨旁观了一整场她和别人的吻戏,却依旧想要等她回家。
林念闭了闭眼,蹲下来迭衣服。
风太大,从窗台边落下来一个东西,她探头去看。
金属质地,塑料把手,是前两天找了很久的螺丝刀。
……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前两天风大,把纱窗吹坏了,她狐疑地问江淮,你还会修窗户么。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螺丝刀,神情难得专注,仰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做什么不行。”
3两下,倾斜的纱窗回到原点。
都是往事了。
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愈来愈模糊。
不能哭。
不能后悔。
林念站着静了一会儿,继续收拾衣服。
衣柜,梳妆台,床头柜。
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她恍若没有看见,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东西归位,在行李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宛如一个清醒理智的没事人。
没关系。她想。
做完这些,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有时候,压死骆驼的也不一定是稻草,还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吹来的一阵风。
所有情绪在她拉开抽屉的时候彻底崩盘。
风声在耳边呼啸,暴雨倾盆,刚修好的纱窗又是摇摇欲坠,连同她的理智一起。
木质老旧的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盒装的进口他汀。
昂贵到难以负担地的进口药,他沉默着为她放了满满一抽屉。
而那包曾经拆封过的,被她随意扔在里面的,十块钱的劣质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口香糖。
放在最上面的字条也许时日久远,边角已经受潮,潦草却苍劲的字体落在上面,语句恶劣得一如少年本人。
“换这个吧。烟抽多了死得早。”
像极了他在眼前半真半假地嘲讽。
可是林念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只是红着眼睛蹲在床边,回想起他这样做的时间节点。
原来江淮第一次吻她,说不抽了,是真的让她不抽了。 原来他每一次说话都不是虚言。
只是她现在才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