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体?”
“纸媒,我在报社。”
“哦。”
何姗从这短短的一声哦中听出了轻视。也是啊,现在传统纸媒风光不再,她好不容易才转到记者岗位上,却又要面临失业的风险了。她问:“那你呢,程总,你又是做什么的?”
这倒是让程昊来了精神。他将两只胳膊架在了栏杆上,微微后仰着说道:“我是做金融的,证券公司知道吧?”
“就是炒股吗?”
程昊的脸色像温度计一样,得意之色还未到达最顶端,就因为这言简意赅的总结瞬间降到了零度。
“呃,证券公司不完全是炒股的,我们也有直接投资,还有投资银行业务,现在都是混业经营的……”
程昊还在试图解释他的工作是一份多么高深莫测的事业时,何姗的目光却飘忽到了别处。
清脆的高跟鞋声将一个时髦女人送到了他们面前。她穿着紫色紧身裙、挎着橘色爱马仕包,一头棕色大卷,戴着一个足以遮住三分之二脸面的大墨镜。大墨镜下是一双涂着鲜红色口红的饱满双唇。此时,那双红唇咧开,粲然一笑道:“你们好!我是张萱儿!”
蚂蚁要是听到这么甜的嗓音,恐怕都要蜂拥而至了。
张萱儿摘下了墨镜,这才展示出了全貌。如果单纯只听那欢快可爱的嗓音,会猜测她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但当她摘下墨镜时,注了水一样过分饱满的两腮,被假睫毛和眼影强撑大了一倍有余的眼睛,以及连粉底都难遮住的鱼尾纹,得再加上十岁。
何姗看着张萱儿的眼神僵住了。
“你是……张宣?”
“是张萱儿。‘萱’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宣传’的‘宣’。‘儿’就是‘儿子’的‘儿’。”
何姗迟缓地点了点头。
程昊笑出了声:“张小姐这名字真是名如其人啊!很可爱!很可爱!”
“是吧?我也觉得挺可爱的。叫着亲切!张萱儿——”
张萱儿故意将“儿”
字强调了一下。她踮起脚尖,双手撑在栏杆上,面对太湖扬起脸,深吸了一口气道:“真是太美了!”
何姗看得胆战心惊,这一口不知道得吸进去多少pm2。5。
张萱儿又倏忽一下凑到程昊身边,晃动的胸脯都快挤到他的下巴上了。程昊笑着后退一步,与她隔开了点距离。
何姗有些诧异程昊这样生分的举动,她以为他会对漂亮女人来者不拒呢。
“你们俩都怎么称呼?”
张萱儿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叫程昊,她叫何姗。”
程昊倒是自来熟。
何姗看了程昊一眼,正好对上他眉眼弯弯的笑意,忙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她瑟缩了一下,抱着自己的肩搓了搓。四月的天气,临近日落,已经有些凉意了。一件灰色西装披在了她肩上,何姗惊讶地看着程昊,程昊却只是帮她把西装领子翻了出来。
“冷了是吗?咱们进屋去吧。”
程昊低头说。
何姗却将西装往程昊怀里一塞,就低头快步走进餐厅去了。
“哇喔,郎有情妾无意啊!”
张萱儿轻撞了一下程昊的胳膊,也进去了。
三人走回屋里,现沙上多了两人。一位年轻少妇化着淡妆,盘着髻,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简朴指环。她穿着白色呢子套裙,胸口上别着一枚月亮形珍珠胸针。她并着两腿坐在那里,不时点着头,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在倾听另一人说话。整个人就像朵白玉兰开在屋内一角。
另一位则是个六十岁上下、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稀疏的几根头不离不弃地贴在他的头皮上。浑身上下都是大牌1ogo,像棵圣诞树般招摇。他正夸张地挥动着胳膊,吐沫横飞地对少妇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