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知道,但来到这里几个月,她从未正面遇到过肉-弹,她一直都很庆幸,却在看到这个男孩儿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不祥。她说不出来原因,也许是服装,也许是表情,也许是突兀地走来。
在这个全是人的饭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男孩儿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沈可预感到下一秒就要发生些什么,所以很自然的,她使出所有力气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人推得老远,而自己则因为距离炸弹不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气浪将她掀得老远,她觉得自己肩膀一阵剧痛,脑袋则磕在了一张桌子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她觉得自己这一回大概真的逃不掉了,连脑海中浮现的也全都是妈妈和爸爸,甚至还有几个埃斯特拉的画面。她在想这大概就是走马灯吧。就在这明昧不清中,沈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久的梦,她觉得自己仿佛跨过了大半个世纪。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则是因为梦中荒芜的天空中,有一个声音一直都让她过来。所以当她循着光走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里。
这所绀碧的医院并没有地球那么整洁,但却已经是绀碧数一数二的大医院。沈可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死,想要挪动一下身子的时候,才发觉左臂竟然完全没有直觉。她勉强低下头,这才发现,肩膀的位置已经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所以另一个让她恐惧的可能便又一次浮上心头。
手臂是否还在?
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她选择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将手甩出被子。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却过来按住了她:
“手还在。”
他很肯定地说,声音竟然是沈可在梦中荒野听到的那个温润的声线,她立刻抬起头看向那个人,才发现竟然是个长相俊秀的男子。
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这才终于点点头算是自我介绍:
“我是…坦塞,爆炸中你推开了我。”
他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很诚恳地表情看向沈可,“你救了我。”
?
☆、
?坦塞,那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男子,一头黑色的卷发,像极了绀碧的当地人。虽然他告诉沈可,“坦塞”
这个名字是雄鹰的意思,但他看上去却是个性格很温暖的人。
“那我当时是不是应该直接抓住你?”
沈可觉得自己遇到爆炸时的痛苦已经渐渐回复,所以连聊天,现在都带上了一点打趣。
“哎?为什么?”
坦塞望着她有点好笑。
“因为你是老鹰啊。”
她扭过头看着坦塞,在男子看来,她逆光的眼睛里仿佛洒满星星。所以他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扭开了视线:
“你真有趣,都已经受伤这么严重了……”
他的声音渐渐落下,沈可从他的表情里仿佛看到了一丁点自责。
“你在怪自己?”
所以女人索性打了一记直球,“但你要知道,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这么干的,因为…因为救人也是那个瞬间的一个本能。”
沈可微扬唇角,在清晨的阳光下,坦塞仿佛看到了这战地上一朵迎风飘动的花朵,不可置信,却温暖如虹。
她肩膀上的伤真的很严重,严重到刚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医生甚至打算给她截肢。然而坦塞说他不是沈可的任何人,所以他无法为昏迷的她做决定。幸好他的这个小小犹豫,在之后的日子里,沈可的肩膀却奇迹般地不断恢复,手臂也终于保住了。
“一定要说的话,我还得谢谢你呢。”
她看着床边的男子,他从市场上买来了几个今年生长并不很好的浆果,一边剥皮,一边和她聊天。“我是个记者,如果没了这条手臂的话,也许接下来都干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坦塞的浅色的眼睛看向床上的女子,他虽然隐隐有种感觉,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地球女人来到绀碧的原因竟然因为她是个记者。
“你…为什么要来绀碧采访?你不是地球人么?”
因为不可思议,所以坦塞连询问的语气都带上了一点犹豫。
“哦,我想对于星际新闻的记者来说,绀碧算是一个极点,如果你来过这里的话,那就意味着你能应付一切恶劣条件,而不光光是个安于现状的星际记者。”
她很坦然地回答道,“所以这也算一个试炼,虽然我也承认,事情好像有点超出想象,但也许接下来都会变得顺理,毕竟人的运气也是有能量守恒的。”
“运气的…能量守恒?”
坦塞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在沈可看来,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事情,然而却不愿轻易说出来。
后来沈可才知道,他是个流浪者,他说自己是绀碧贵族的后裔。在这种局势下,有钱和没钱都只是为了活命,所以他就在绀碧到处漂泊。他没有太多理想,本打算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但是就在听完沈可那些话之后,他便打算跟着这个女人,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轻易地死在绀碧。
不久之后,单位知道了沈可的情况,她拒绝了回地球,面对父母,她则把情况说的稍稍轻了些,不至于让他们那么伤心。再之后,约翰也赶来了,他埋怨沈可单独行动,但即便如此,他的语气里更多的还是怜惜。
大约一个月后,她才渐渐恢复工作。虽然手臂还没完全好,但也许是坦塞在各方面的帮助,她觉得自己在工作上的情况也并没有太多退步,反倒是在这段时间里,沈可发现,坦塞并不是她想象中游手好闲的有钱人,反倒是个相当有能力的男子。他们一起住在了驻地小楼里,夜里,他们也会隔着墙随便聊聊。他从不愿提起自己的从前,沈可也不追问,可除此之外的其他话题,他们都聊得十分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