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黛玉和安儿原就坐了许久的船,又逛了这么会子院子,倒也是有些累了,故而被贾敏叫去用过晚膳没多久,便由着奶娘带去房内休息了。
因着这次只有他们三个来了,又不准备住上许多时间,贾敏便没让黛玉姐弟另院别住,只安排他们住进了自己院子的厢房内,她看顾起来倒也方便了许多。
今日忙了这么些时辰,又怕两个孩子刚换了环境,睡不安稳,洗漱前便仍过去瞧了瞧。安儿倒是好,早就睡了过去,只是却见着黛玉却坐在书桌前,写起信来。
“怎么不累吗?”
“妈来了,我今日还好,倒是不觉得如何累。”
黛玉见贾敏进来,忙将笔放下,站起身来,见着贾敏坐在椅子上,方又坐下来,道:“倒是母亲,忙了这么一日,我与弟弟也没帮上忙,怕是累到了,该早些歇息才是。”
“不妨事。”
贾敏瞧了瞧黛玉,又低头看向她的信,询问道:“给璟哥儿写的?我可否看看?”
“妈看便是。”
黛玉顺着手就将信递给了贾敏,又道:“还未写完,只是说了些途中所见所闻,而且想着他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了,故而写信问问情况。”
其实自打黛玉稍大了起来,这信都是要过贾敏的眼的,只是她仍然记着要询问后才着眼。
“待这信送去,璟哥儿怕是已经考完了。”
“也不妨事,不过是问一句罢了,若是信先到,反倒怕影响他呢。”
贾敏大概瞧了瞧内容,倒没什么妨事的,便只道:“早些休息罢,明日还要去你外祖母家呢。”
“女儿知道了。”
却说,虽然黛玉次日一早便让人将信送出,但是甄璟接到信时,却也是刚考完了府试之时,只是在等着放榜后,再去参加院士罢了。
黛玉的信送到时,他要出门去见几位好友,见着承安拿着信来找他,便直接拆了信,一面往外走,一面看着,而后又念叨着:“这小丫头怎么都没等到了荣国府后再来信呢。”
“怕是也担心爷惦记着罢,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听您念叨着林姑娘,若是林姑娘知道爷县试、府试都得了头名,定然也是欢喜的。”
他一面讲信收到衣襟里,一面道:“不过是幸运罢了,若是我和林兄同在金陵,怕是未必能如此,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林公子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承安回着话,又不由笑道:“怎么哥儿倒不惦记着孔公子,只怕他若知道了,要气恼呢。”
宝玉只撇了他一眼,笑说:“你倒是惯会说嘴。”
而后又问道:“马准备好了吗?”
“早备上了。”
承安乐呵呵地说道:“爷你是不知道,因着你这两次都中了案首,惹得老太太、老爷太太都欢喜得什么似的,连着我在家里都能昂首走路。爷今儿要的马,马房都是挑得顶好的呢。”
甄璟瞧着他的样子,难免有些好笑,问道:“瞧你说的,怎么原先难道还有人给你委屈受不成?”
“这倒也没有,只不过到底爷上头还有玮大爷在,他又得老爷喜欢,下人们也总是顾着他更多些罢了。不过依着我说,就算爷没有考中案首,也要比他强上许多,他素日里那般行事,漫说是爷,便是我也很瞧不上。”
甄璟先还在笑听他说着,但后面这话,现在又如何说得,便只好无奈道:“休要胡说,若是让旁人听到,再传到大哥耳中,免不了又要有一番纠缠。”
“是,刚刚只是一时口快,小的知道了。”
承安忙低头应下,他也知道宝玉回金陵这些日子,甄玮时不时就想要来找他麻烦,幸亏老太太和太太护着,如今宝玉自己又争气,这些天才消停了许多,也是因为这个,他心中才有许多不服,但终归也不想因着自己再给甄璟惹出事端来。
宝玉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也未再指责什么,又有些安抚道:“知道你为我好,但说话还是要谨慎些。”
“是,承安晓得了。”
但是事实并不常如宝玉所愿,他本想在家这段时间,尽量少同甄玮接触,只是他不过才到同人喝了几杯酒,就在窗外见着甄玮亦往这里来了。
同行之人亦瞧见了他的身影,且又不知他们兄弟间近来关系如此尴尬,便只笑说:“怎么,是你大哥担心我们几个耽误你读书来抓你回府吗?”
“怎会,和你们喝几杯又有甚妨碍,家中尊长亦已允许了,兄长许是来见友人的罢。”
“要不要将甄大哥请过来喝几杯?”
宝玉却摇头了摇头,道:“我们几个小孩子,兄长未必愿意过来同饮,还是我们自己乐一乐罢。”
只是他话虽如此说了,但心中终究还有狐疑,他如今正在窗边坐着,眼瞧着甄玮进酒楼的情景,便觉有些鬼祟,并不像他平日的神色,便只向承安使了眼色,让他跟去瞧瞧,而后便只作不知一般,继续同他们吃酒聊天。
到底几个人也许久没见过面了,自打从扬州回来,甄璟也多是在家中温习功课,故而也聊得时辰也长了些,哪怕他早就瞧见了承安进来时,并不算好的脸色,也不好过早离开。
故而,待他往自家走时,天早已黑透了,待回了甄府,他便直接带着承安去了书房,关上门,便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大爷好像是在命人寻一种毒药。”
宝玉本在倒水,听着这话,心中心念一闪而过,却并未抓住,但不免手一抖,将水洒出来了许多,忙放下茶壶问道:“是何毒药?”
“马钱子,大爷所见那人听着像是两广之人的口音,想是刚从那处寻来的。”